奴婢不敢 第10頁

「听說?」俊眉一挑。「那妳個人認為呢?」

「奴婢……」有所顧忌地瞅他一眼,欲言又止。

「『說假話要花腦筋,很傷神,會短命』,所以實話直說無妨。」他笑道,故意將第一次見面時,她曾經說過的話搬出來。

沒想到他竟會記得她說過的話,千眠雙頰窘紅,差點就要月兌口說出心里真正的想法——不行不行,她總不能把偷偷罵了他十年的話真的說出來吧!

偷偷瞄他一眼,內心掙扎!不對不對,現在似乎不是「翻舊帳」的好時機!

「怎麼?說實話也需要這麼『花腦筋』嗎?」肖淨官笑看她忽青忽白的俏臉,逗弄人的意圖十分明顯。

「奴婢入府不久就被編派來伺候少爺,對少爺自然認識不深。」她的回答很保留,至少算誠實。

他是好主子也好、壞主子也罷,現下她只關注一件事,就是——他到底要不要讓她進屋啊?她的手好酸!難不成他真打算讓她一直捧著這盆水,站在門口跟他聊天?

肖淨官定定看著岳千眠,如盯上獵物的猛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明明眼中閃著叛逆的眸光,卻又堅持卑微順從,她心里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他猜想,也許她骨子里根本沒把他當主子看待。

是因為她生性刁蠻?還是另有原因?

他在估量她,同時心里明白,她也在積極估量他。

「妳……真的對我沒有任何想法?」

「是,少爺。」

「可是我對妳倒有想法。」

「啊?」怔。

「尤其是經過昨夜之後。」

「咦?」千眠心虛。「昨……昨夜怎麼了嗎?」她根本記不得了。

「妳說『妳必須跟著我』。」

「奴……奴婢哪有這樣說?」雙頰脹紅,急聲反駁。

肖淨官好故意的笑臉,道︰「昨晚三更半夜,妳明明特地跑來這里告訴我『妳必須跟著我』,現在妳又否認,難道妳是故意要唬弄主子?」

聞言,千眠整張臉更加火紅。昨夜,她在淨心園不小心睡著了,一覺醒來,她人確實是在淨日園里沒錯。

她究竟是怎麼來到他房前的?又是否說過什麼?

她完完全全不記得了。

「所以,我的想法是,發揮身為主子的責任,給妳一個可以?『永遠跟著我』的機會,如何?」他曖昧眨眼。

一旁,順生直冒汗,猛搖頭。他很想開口提醒千眠別掉入主子設下的陷阱,但又不敢真的出聲,只能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眼睜睜看著心懷鬼胎的主子爺朝千眠勾勾手指,示意她走近窗邊。

千眠臉色一沉,輕輕搖頭,悶聲回應道︰「不可能,沒有人是可以『永遠』待在另一個人身邊的。」生老病死、離合聚散,人們總會有分開的一天。

「我說可以就可以,誰敢有意見?」他口氣強硬起來,對她臉上閃過的那抹淡淡悲傷感到很刺眼。

「如果少爺您是想用契約綁住奴婢……」

「我不會用契約綁妳。」

肖淨官的視線緊瞅著她,眼底閃爍的光芒令她心里頭發顫,直覺地想抗拒。

「我只要妳嫁給一個人。」

「您……要奴婢嫁人?」她以為自己听錯了。

「是的。」肖淨官又勾出那漫不經心的笑容。「我很中意妳,也覺得留妳在身邊伺候似乎不算太糟,所以,如果妳願意嫁給順生,那就再好不過了,『一舉兩得』不是嗎?」

轟!剎那間,千眠耳鳴眼花,什麼都看不見、听不清。此刻,她發覺自己的心被他緊緊揪住,泛著疼,卻掙不開。

他怎麼可以這麼無賴?!十年前,他一時興起的「捉弄」,已經嚴重左右了她十年,難道他又想再來一回?命她嫁人,他憑什麼?!只因為他高興?只因為他是主子爺?

捧著水盆的手激動顫抖,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見千眠始終不回話,肖淨官微笑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眸光。

「怎麼?妳不願意?」

「是的。」千眠高昂下巴,強忍住憤怒的淚水,執拗地迎視他。

「妳嫌棄我家順生?」

「奴婢沒有。」

「那就是嫌棄我嘍?」所以不想跟著順生留在他身邊伺候。

「……」

「默認了?」

「您是主子,奴婢『不敢』嫌棄。」酸死人的口氣。

「那麼,妳就是肯嫁他嘍?」他硬拗她,顯然陳年老醋都酸不死他。

「奴婢沒這樣說。」

氣氛僵默,兩人對峙。

一旁的順生簡直欲哭無淚,毫無發言空間。喂喂,他好歹也是待宰的受害者之一,都沒有人來顧慮一下他的感受嗎?

千眠雙頰氣鼓鼓的,執拗地瞅著肖淨官瞧,兩顆眼珠子像是隨時會跳出來殺人。

「妳現在心里一定正在數落我這個主子吧?」肖淨官跳上窗台橫坐著,擺明了打算和她繼續耗下去。

「奴婢不敢。」她咬著牙,口是心非。

小焰苗被點燃了!正迅速竄燒蔓延。

她的手越抖越厲害了,是水盆端太久了吧!一定是……

她努力說服自己,小火苗並沒有要燎原的跡象,她還是很鎮定的。

可偏偏有人不識相,非要背著油桶往火坑里跳。肖淨官靠向她,英俊的臉龐近得懾人,卻隱隱帶著譏諷。

「或者……妳真正想嫁的人——其實是我?」

什麼?千眠瞪大眼,不可置信,壓抑的怒火頃刻間猛烈爆發。

他到底把她想成什麼樣的人了?

就算自幼孤苦、身分卑賤,可她從來不曾想要攀權附貴、搶金撈銀。沒錯,當年娘過世的那夜,若不是他離去前丟給她一袋銀兩,娘根本無法有個象樣的棺材入葬,而她也將饑困潦倒,無法捱過那年冬天,甚至無法撐到京城尋找父親。他算是她的恩人,她未曾忘記過,就算他態度惡劣,她也勉強可以忍受,但他就是不能以這種方式「誣賴」她。

就算是奴僕,她也有自己要捍衛的尊嚴!

「少爺請放心,奴婢『豈敢』有非分之想。」她咬牙道,聲音微顫,捧著水盆的雙手更是抖得厲害。

「哦,是嗎?這是妳的真心話?」他擺明了不相信。

「需要奴婢立契為證嗎?」生意人或許只信這套吧。

搖搖頭,他笑容更陰險了。

傾身靠向她,俊臉幾乎貼上她的頰,緩緩說道︰「那倒不必,只要妳願意嫁給順生,我就相信妳——」

嘩!

相不相信已不重要,她顫抖的雙手終究戰勝了理智,搶先回答一切。

「妳瘋啦?!竟敢拿水潑少爺!」

順生驚駭狂呼,被她大膽的行徑嚇得傻眼。

千眠也愕然呆立,瞠目結舌,她看著手中滴水不留的空盆,又鼓起勇氣睇向渾身濕淋狼狽的肖淨官——

老天,她做了什麼?她剛剛做了什麼?

她一定是還沒有睡醒,這絕對是一場夢,一場惡夢!

誰來行行好,快把她搖醒吧!

第五章

消息,以野火燎原的速度,在肖府的各個角落迅速蔓延。

首先,是第一目擊者,也就是主子爺身旁第一忠僕順生,以「救人如救火」的速度找上肖夫人身邊的伺候丫鬟——雲冬。

「這下可慘了,我該不該去跟梅婆報告這件事?」

順生扯著雲冬躲到無人的角落,他現在需要有人幫他拿主意,而曾經伺候過少爺又能「全身而退」的雲冬,無疑是他商量大計的最佳人選。

「少爺都說了,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都不準跨進淨日園一步,你去找梅婆也沒用。」

「可是妳沒瞧見少爺當時的臉色,真是恐怖極了,我擔心……」遲了,恐怕會出人命呵。

「少爺他……罵人了?」雲冬小心探問。

「沒有。」順生猛搖頭,臉色駭白。「少爺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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