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多日暗訪,他們終于查問到有人看過一個與公主模樣類似的女孩走往新羅坊最大的昔氏宅邸,可當他和上官靈巧趕到時,才發現所有人已經撤走,由于時間緊迫,他們立刻啟程追趕,留下便衣護衛在城內繼續秘密查訪。
「我真的很笨,早在樂食樓找不到公主時,我就該想到她有可能會去找他,我真是笨……」上官靈巧好自責。「如果我早點想到就好了……」
「這事也不能怪你,你們本來的目的地就是樂食樓,怎料得到中途會出這種狀況呢?」刁叔嘴上說得輕松,心里也是擔憂得要命。
「可我怎麼都想不通,如果公主真的平安無事,她怎麼不回宮呢?甚至──就這麼斷了訊,這實在是太奇怪……」只要想到這里,她就膽戰心驚。
「別想那麼多了,再睡一會兒,我們還要趕路呢!」
「我們現在該往哪個方向追呢?」
「這次亂禍,我想大部分的人會選擇避走南方,我們就打從江南道去追吧!」刁叔決定道。
「公主……您到底在哪里?」上官靈巧摀著嘴,嚶嚶啜泣。「您應該沒事吧?」
「閉嘴!你給我閉嘴!」
暗夜中,男子惡聲吆喝,一手亮出匕首、一手俐落從她腳邊抄起掉落的包袱。
食樂摀嘴噤聲,張著驚恐的大眼,直瞪著眼前極不友善的男子。
「拿出來!」男子晃了晃手上的刀子,威脅道。
「拿……拿什麼?」
「廢話,當然是你身上的錢。」男子淬道。算她倒霉,讓他意外多賺一筆。
食樂怔忡,看看男子,又瞄了眼一旁的高牆、又望向他手上的包袱,最後視線才又移回他手上的匕首,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偷東西啊?你……你是竊賊?」
哪來一個遲鈍的笨蛋啊!不管,照搶!
「嗦,快把身上的錢交出來,我就不傷害你!」
「錢?」她偏著頭,認真想了一下「錢」是啥模樣後,才道︰「我沒有。」
「瞎扯,看你這身衣服的料子就知道是上等貨,你怎麼可能會沒錢?少嗦,老子沒空和你在這里瞎耗,快把錢拿出來!」他低吼,跨步上前,將刀子抵在她脖子上。
「我真的沒錢。」她好用力地搖頭,霎時,抵在她脖子上的刀鋒和她頸上的肌膚相觸,並輕輕劃出一條血痕。
「啊!」男子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到。一般人被刀子抵住脖子時,不是都應該乖乖不敢亂動嗎?現在是她自己搖頭,才會不小心劃傷的,這……這可不關他的事!
對,絕對是她自己亂動,和他沒關系!掩飾掉一時心軟,男子忽然瞥見食樂掛在脖子上的那塊翠玉,立刻伸手扯下,拔腿就跑。
「啊,我的玉!」
食樂嚇到,可這回她反應挺快,連忙反射性往前一撲,抱住男子逃跑的腿。
「那是我的玉,!還我!」她死命抓著,不放手就是不放手!
「臭娘們,放手!」男子舉腿踹著。
食樂完全不顧自己受傷的右手,像匹頑固的驢子,使出前所未見的蠻力死抓住對方,堅持索玉。
兩人糾纏著,男子見食樂豁出去的拚命樣,只好再度亮出匕首朝食樂的右手臂劃了下去,並乘機使勁踹開食樂。
「啊!」食樂痛呼,向後摔去。
她不怕死地又爬起來,想追上去,但也許是沒有那麼習慣穿新羅服的關系,她被過大的衣裙給絆住,反而扭到腳,又重重跌了一跤。
眼看男子就要月兌身逃走,倏地,一抹黑影速度更快,擋住搶匪去路──
食樂看不清來人是誰,只知道兩道身影一來一往,打斗隨即在眼前發生。
優勝劣敗,顯而易見。
三兩下,搶匪手上的匕首旋即被踢落,接著再補上兩拳,便直接倒地不醒,不知是去見了周公還是閻王。
夜,又恢復了死寂。
只除了粗重的喘息聲……
食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呆呆地看著制伏匪徒的那個男人。月色朦朧中,絕俊出色的紫色身形是那麼的熟悉……
「該死的!」
低咒的嗓音同樣熟悉。食樂吸吸鼻子,忍不住激動的情緒。
「昔……昔大哥?」聲音才逸出喉間,即是濃濃的泣音。
昔東浚拾起掉落在地的翠玉和包袱,冷峻地走向食樂。月光輝映中,她終于又清楚看見了他的臉。
先前落單的害怕、面對搶匪的恐懼,以及死命護玉的堅決……都在此刻全盤瓦解崩潰,她抽抽答答哭了起來。
「那個人要搶錢……可是我沒錢……」她像個委屈的孩子,抽噎指控著。
「我知道。」昔東浚蹲在她面前。
「然後……他就搶了我的玉……」她哭得更傷心。
「我知道。」他伸手拭去她的淚。
「還有,我想自己去找樂食樓老板……可是他不見了……」
「我知道。」他柔聲。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食樂撲進他懷里,緊緊環抱住他,怎麼都不肯松手。
「我還以為你走了……」
她緊貼著他的胸膛,任憑眼淚狂流。
「沒找到你,怎麼走?」
昔東浚嘆口氣,強有力的臂膀將她牢牢圈籀住。
起初,樸昱揶揄他可以帶食樂回新羅充當擋箭牌時,確實令他大為光火;然而,當他知道食樂不告而別時,他更是憤怒。急、惱、憂、慌,各種從未有過的激烈情緒不斷沖擊,他暗暗立誓,一旦讓他找到她,他肯定要把她抓起來好好痛打一頓。
可現在,摟著懷中哭泣的她,他發現自己竟然只剩一種情緒……
心疼。
沒錯,他放不下她!找不到她,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離開長安,所以,他放下了族人,讓樸昱領著他們先行出發,而他則留下來繼續找人。
為了她,他幾乎尋遍了整個長安街頭。
「你是特地來找我的嗎?」她傾听他胸膛傳來的急促心跳,低聲問。
「回去再說吧。」
昔東浚松開她的擁抱,率先起身。食樂跟著想站起,才發現腳踝一陣刺痛。
「拐到腳了?」他皺眉。
「好象是。」
「該死的!我要宰了他!」昔東浚面露殺人凶光,憤怒地就要找已昏死在地上的倒霉鬼再算一次總帳。
「算了!」食樂拉住他,阻止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踩到裙角跌倒的。」
昔東浚強壓住滿腔怒火,回過身,將翠玉和包袱放回她手上,準備抱人時,食樂純真又誠實地說道︰「這不是我的,是他從這戶人家里偷出來的。」
聞言,昔東浚二話不說提起包袱,向上一拋,即見包袱飛過高牆,又回到了那戶人家的土地範圍內。
「走吧!」一把橫抱起食樂,一樣二話不說,起身走人。
食樂緊緊勾著昔東浚的頸項,心頭沁出甜滋滋的喜。她明白,昔東浚是在乎她的,他絕不允許有人欺負她!
「昔大哥……」
「嗯?」
「你真的,真的是特地來找我的嗎?」好想知道問題的答案,絕不輕言放棄。
昔東浚抱著她走,沒回答。
「是嗎?」她不死心地追問。「是吧?!」
昔東浚撇過頭,視線迎上她的,終于承認道︰「對,因為你還欠我一個解釋。」
暗黑空寂的昔宅內,唯剩一間房是亮著的。
食樂則興致高昂地東看看、西瞧瞧,左右環顧著房里的一景一物,這里是昔東浚的寢房,她是第一次進來,感覺好奇特……
宅里只剩下他們兩人,且她現在身上穿的還是昔東浚過大的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