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作勢就要下床,但秦嬤嬤連忙制止,「不用不用,大少女乃女乃躺好,你看起來美極了,只'是身子真的得好好養一養,你瘦太多了。」秦嬤嬤說話間,賀喬殷已經大步走進來。
秦嬤嬤笑了笑,不打擾兩人,先行走出去,將門給帶上。
賀喬殷在床榻坐下,看著靠坐著床榻的她。
兩人對視著,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賀喬殷伸手輕撫她仍蒼白的臉頰,「待你身休好一些後,就讓你到南方。」
「去南方?」她懵住了。
他微微一笑,「對,我都幫你安排好了。」
「可是——」
「你放心,你娘跟你妹妹,我也都做了安排,她們會和你一起上路。」
她眼楮一亮,「真的?她們願意走?可是,我爹怎麼可能願意?他向你要了一大筆錢,對吧?」
他收回眷戀的手,深深的看著她,「是,我不會心疼,只要你幸福,花再多錢,我也不在乎。」
「那、那——你、我……我們的合約?」她突然有些不安起來。
「說好半年,讓你整治賀府,你也做到了,我們自然照著合約走,我給你一張和離書,給你一大筆錢,還有,你到南方他說了很多很多,可怎麼辦,她完全听不下去,有听沒有懂,他怎麼可以這麼有條育理的安排她的去向?她還躺在床上呢,她還虛弱呢,她還不想走呢,馮雨璇的心里有股說不出的憋悶與失落。
賀喬殷似乎說完了,正以一貫的溫柔看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藏在被褥里的手悄悄握拳,勇敢的說︰「如果我想延長時間「不要。」他說。
她的心一緊,「不要?」
「嗯,生意就是生意。」
她尷尬一笑,「是呀,在商言商。」
賀喬殷要她好好休息,便轉身走了,他的腳步步步都沉穩,卻像有什麼東西一拳一拳的打在她心上,他不要她!不要她! 一點也不想留下她!
她躺平下來,將被褥包住頭,嗚嗚的哭了起來。
接下來的日子,馮雨璇發現賀喬殷依然很忙,一日雖然總能見上一面,但他卻是來去匆匆。
她身子尚虛,也好在日日以昂貴的藥物補身,大夫天天到府把脈,&日一日的,倒也將她的身體漸漸養壯,氣色也轉為紅潤,但她很清楚,這代表的就是她跟他分手的日子越來越近。
她很傷心,她一向就很能演,所以,應該沒人看出她的心情。
她也一直在自我催眠,賀喬殷可是她穿越過來後的貴人跟恩人,他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而愛情從來就勉強不來,遇上他,她真的、真的很幸運,她不後悔將一顆真心交付給他,即使,這一生,他可能永遠不會知道。
她自認很完美的隱藏她的心事重重,而賀喬殷面對她時,也總是溫柔、疼寵,眼角間透著笑意,姿態總是優雅從容,兩人之間也仍有朋友般的擁抱,一切如常。
賀家上下如今是一團和氣,眾人也清楚她即將下南方,至于,賀喬殷怎麼沒跟著走,他以還有不少事要處理為由解釋了她留在賀府的最後一晚,賀家上下吃了頓團圓飯,每個人都說上好話與祝福,算是替她踐行,之後,便將時間留給小倆口。
月色如水,兩人相偕走在庭園。
賀喬殷邊走邊問馮雨璇,「兩名隱衛、春黎,秋蓉及兩位嬤嬤都會陪你下南方,你母親跟你妹妹也會一起,你什麼想帶走的人嗎?」
她咽下梗在喉間的硬塊,半開玩笑的抬頭看他,「有啊。」
他微微一笑,「誰?」
「你啊!」她說得直接,但很快的低頭,不敢看他的表情,「我跟你開玩笑的,你可別當真啊,但——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謝謝你給予我的一切,雖然,只是一場生意上的合作交易,我仍由衷的感激,當然——」
她調整好自己的表情,這才敢抬頭,朝他露出一抹快樂的笑容,「我們是朋友,一輩子最好的朋友,雖然以後同在南方,我听秦嬤嬤說,你住在葉城,我落的地方卻是仁濟州,兩城距離快馬都要趕上半天?」
他凝視著她,「是。」
「我不管,是你這麼安排的,你多少還是得覷個空來看看我,當然了,你留在我身邊的人,等我在仁濟州安定下來後,就還給你。」
他笑,「那些人留在你身邊,我也放心,何況,我又用不著,就當我這個朋友送給你的禮物。」
「他們是人耶,怎麼可以拿來送禮?不過,你不需要,我就厚顏的收下了,但我視他們為家人,絕不會虐待他們的,你放心。」她很認真的說著。
「我相信你。」
兩人突然靜默下來。
她還有好多話要說的,可是,她怕自己說著說著會哭出來,那多糗?
好在,他開口了,「我有件事要跟你說——」見她看向W己時,他才繼續道︰「我們和離一事,等你離開後,我再向家人宣布,畢竟,賀府前陣子發生的事好不容易才消停,老百姓不再拿賀府的事當閑余飯後的聊天話題。」
她用力點點頭,「我能理解,這樣也好,府里的人我也不必面對,不然,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那我娘她們……我指的是那些跟著我走的人?」
他依然縱容,「由你來決定什麼時候告訴他們,等到一切都安定下來,還是等到你想說的時候都可以。」
「可是時間若是拖太長,你又一直不在我身邊,他們一定會覺得奇怪。」
「你可以告訴他們,我到異邦去考察生意,書信不便,地點也遠,來回就算一年。」
「若是不只一年呢?像是一輩子我都不說呢?畢竟,仗著你這鼎鼎大名的夫婿名頭到南方開店,我的生意還怕做不起來啊?」她開玩笑的說。
「也行,你就仗著我的名頭做生意,做到你滿意的規模,賺到你想賺夠的錢,就算一輩子也可以,反正,我暫時也沒想著要娶誰當妻子。」他溫柔的說著。
這樣也行?暫時?所以是他想娶老婆時,他再主動對外宣布他們已非夫妻?她咬著下唇,還想問時——
賀喬殷從懷里拿出一封,交給她,「這是給你的。」
一定是和離書!她低著頭,掩飾突然發熱的眼眶,將信封直接放入袖內,暗暗吐口長氣,壓抑想哭的感覺,「我想去跟樹爺爺道別。」
「好,我陪你。」
兩人再度回到府第深處的夜雲軒,爬到老松樹上,仰望星辰。
夜色靜謐,兩人都沒有說話。
夜涼如水,他將她擁在懷里,她也允許自己窩在他懷里,回憶曾經在這樹上的點點滴滴,收藏的笑與淚。
翌日一早,賀養殷送走了馮雨璇一行人。
賀敬哲也是依依不舍,由衷期盼在不久的未來,她就能跟著賀喬殷從南方回來,最好,還帶著一兒半女的。
當兩輛馬車行經慶州時,接了岳氏跟馮映璇上車。
和郡侯府里除了馮萬里外,每個人都以為岳氏她們是要跟著馮雨璇到南方去享福,卻不知岳氏是領了一張休書走人的,另外還有一紙特別契言明,馮映璇與和都侯府再無干系,馮萬里雖是尊重父親,但此生無權主宰她的人生,包括婚姻,這自然是為了防堵馮萬里賣女求榮的事再發生。
這些事,也是岳氏上馬年後,才跟馮雨璇說的。
這個大壞蛋!為她做了這麼多的事,連她娘跟妹妹的未來都照顧到了,卻什麼也沒跟她說,是她要惦記著他一輩子,永遠還不了他這麼重的人情債,永遠忘不了他嗎?!
馮雨璇強忍著想哭的沖動,坐在車窗旁,卻忍不住朝窗外一再回頭望,有沒有可能會有人快馬追上來呢?電影跟電視不都是這麼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