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小娘--」小傻願尖叫一聲,撲上前拚命捶打司空聚。
「壞人壞人,不準欺負小娘﹗」
「傻願,爹爹不是壞人!也沒有欺負小娘。」丁兒戲急忙拉攏衣服,試圖將小傻願從司空聚身邊拉開,可小傻願卻死抱住他的大腿,一副拚命的蠻樣。
「我不是她的爹。」司空聚冷哼,擰眉看著黏在他腿上的小小捍衛者,突然有股一腳把她踢開的沖動。
「他不是我爹,他是壞人--」小傻願亦堅持。「壞人!」
司空聚不耐地咕噥著,單手拎起扭動的小身軀,正打算讓她即刻安靜下來時,兩只張狂的小魔爪猛然伸向他的臉頰,發動最致命的一記攻擊--
丁兒戲驚叫一聲,欲上前阻止,卻仍是晚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父女相殘」的慘事在她眼前發生……
***
難得一見的良緣?
這是哪個江湖術士編出來的渾話?要讓他踫上,他鐵定第一個宰了他!
司空聚坐在以木門臨時搭建的「桌」前,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正埋頭努力呼嚕喝湯的小傻願,難抑眼中熾怒的火苗。
「聚哥哥,你別生氣,傻願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想保護我--」
丁兒戲憂心忡忡地瞄著怒氣沖沖的司空聚,雙手則忙著以石頭搗碎藥草。
「不是故意?」司空聚目光凶惡地盯著兀自喝湯的「罪魁禍首」,粗聲粗氣道。「那她故意起來豈不是要了我的命?」
天知道前一天他才自傲于炸山洞毫發無傷,今日卻因為一個小表反而莫名其妙遭受「血光之災」。
「對不起,聚哥哥--」丁兒戲將一大碗筍湯推到他面前,輕聲試探道︰「你……先喝碗筍湯吧!」
阿徒也說過,司空聚餓了脾氣就會不好,現下還是先填飽他的肚子要緊!
先消氣,一切好談!
司空聚冷眼旁觀著那碗白淡見底的筍湯,眼角余光同時掃向一臉戰戰兢兢的丁兒戲,隨即不發一語地低頭喝湯。
丁兒戲暗吁口氣,埋首繼續搗藥。司空聚還願意吃她煮的東西,表示他應該沒有他外表看來的「那生氣」,這讓她稍稍安心了些--
「別再搗那玩意兒,臭死了!」
正在沉思當兒,司空聚突然開口說話,把丁兒戲嚇了一大跳,正要對著藥草敲下的石頭冷不防一個偏歪,直接敲上她的指頭。
「啊!」她哀呼一聲,疼痛的淚水自眼角沁了出來。
「你又在搞什鬼?」
司空聚放下碗,凶巴巴地拉過她的手,皺眉察看著。小傻願則抬起頭,搞不清楚眼前的狀況,只道︰「小娘,你的手怎了?」
丁兒戲倒抽著氣,又痛又麻的手指頭已漸紅腫。「我……我沒……事……」
「過來。」司空聚凝著臉,強拉她起身走向木屋後方。
「你要帶小娘去哪兒?」小傻願叫道,放下筍湯連忙就要跟上。
「不準跟來!」他回過頭,對著「抓人不眨眼」的小苞屁蟲吼道。
小傻願怔住,詢問的目光瞟向了兒戲,見小娘點頭示意她听話,才嘟著嘴乖乖回去喝湯。
「聚哥哥,你別再生傻願的氣了,好嗎?」
踉踉蹌蹌地被司空聚拖往河邊,丁兒戲不忘借機為傻願先前的「暴行」求情。
「她爹娘也是在當年的那場瘟病中去世,我收養她之後,便一直將她視為我和聚哥哥的孩子,所以……」
「我不需要孩子。」司空聚面無表情道,一在河岸邊坐定,即立刻將她的手壓入冰冷的河水中。
「要,你當然需要!」她拚命點頭。「聚哥哥你以前不是說過,你的『工作』需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完成,你一定會需要人手幫你的,瞧,你不也收了阿徒嗎?」
「那不一樣。」
「怎不一樣?阿徒能幫你,我和傻願一樣能。」她堅持。
司空聚沉默地盯著她,深不見底的黑眸中不閃半點心思,半晌,才緩緩扯動嘴角,道︰「瞧妳說話中氣十足的,應該是不疼了吧?」
語畢,他忽然將她的手拉出水面,邪惡地用力捏住她受傷的指頭。
「哎喲,痛!」她哀叫,連忙抽回手。
「行了,那小表闖的禍,妳算是替她還了。」
「嘎?」她的劇痛頃刻轉為驚喜。「真的?你不生傻願的氣了?」
他聳聳肩,冷眼睇向她始終抱在另一只手里的那碗藥草。「如果妳可以把那臭玩意兒倒掉,我的氣會消得更快。」
「不行,這是特地調給你的。」傻願先前額頭受傷,她也是摘這藥草給她涂抹。
「我不需要。」
「要,你當然需要。」她固執地點頭。他臉上一條條的血痕清晰可見,想必也是很疼的。
「這點小傷,死不了的。」他咕噥著起身,準備走回木屋。
丁兒戲一把拉住他。「不行,我答應過娘要好好照顧你的。」她踮起腳尖捧住他的雙頰,認真地在他滿布胡渣的臉上細細來回審視。「瞧,你的傷口還沁著血呢!」
二話不說,她立刻挖了一團已搗碎如泥的藥草,住他臉上一抹--
司空聚直覺偏頭躲開她的「突襲」,卻仍是被那臭死人不償命的藥草給侵佔臉頰一方。
「你別動呀!!」丁兒戲叫道。「你這樣動來動去,我的手……啊!」
看她強忍疼痛,一心一意用她受傷的手指頭替他挖藥敷傷口,司空聚心底某個不知名的角落,仿佛被什東西猛然撞擊似地,狠狠抽了一下。
為什?
為什在他毫不留情地拋下她離家多年之後,她仍能如此無怨無悔地對待他?
他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個盡責的好丈夫,難道她還看不出來嗎?
如果真听信一個來路不明的算命師所言,就此認定終身,那,她是不是真的傻過了頭呢?
面對眼前這位七歲即入他家門的小妻子,司空聚的心情變得復雜起來,他不想接受她對他的好,卻又不忍拒絕。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對勁了?
許是感受到被鎖定的視線,正專心涂抹草藥的丁兒戲驀地停下動作,迎上他若有所思的深眸--
四目交錯。
丁兒戲傻愣楞地看著司空聚,被他如黑夜般難以捉模的目光給深深吸引住。
怦怦、怦怦、怦怦怦……
她的心跳開始莫名地狂奏。
怦怦、怦怦、怦怦怦……
一股麻酥感更是從她體內炸了開來。
他的眼神好奇怪?這般懾人的視線,她幾乎未曾見過……
她望著他,水盈盈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順著他的臉頰線條,落在他的嘴唇上。他的唇,像極了山中甜美的甘泉,正散發出無比驚人的誘惑力,吸引著她去掬取。
她舌忝了舌忝突然略顯干澀的雙唇,忽地有股「想喝水」的沖動--
丁兒戲不曾對男人有過如此踰矩的感受與想象!但,倘若能夠觸踫聚哥哥的嘴唇,倘若能夠踫觸到的話--
「師父!」
阿徒的叫喚如魔咒般,猛地打破兩個人各自放任的思緒。
丁兒戲低垂螓首,雙頰火紅,為自己的遐想感到無比羞愧。她剛才竟然……想親聚哥哥?
天,真是太不害躁了!
「師父,你的臉……你的臉……」從木屋方向跑來的阿徒,一見到臉上涂著「綠泥」的司空聚,不禁驚訝地結巴起來。
「閉上你的嘴,喝湯去!等會兒還有事讓你做!」司空聚沉聲命令,轉過身拒絕再讓丁兒戲抹藥。
阿徒左瞧瞧司空聚,右看看丁兒戲,總覺得有事情不大對勁。
「喂,你對我師父做了什?」
阿徒兩手插腰,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師父會變成「大花臉」,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們這對母女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