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容易 第5頁

赫律以手肘頂了頂薩康,後者翻翻白眼,表明不想對無聊的話語作出回應;倒是成嬤嬤,一面笑咪咪地將小嬰兒交給乳母,一面說道︰「什吃香不吃香,咱們小祖宗是肚子餓餓,要吃女乃嘍!」

隨著哭聲漸行漸遠,房里馬上跟著恢復平靜,看著成嬤嬤轉身拿起準備的補品正要喂敏格時,薩康驀地問道︰「對了,孩子的名字決定了嗎?」

想起她那長得不甚可愛的女兒,敏格再度垮下臉,搖搖頭。

赫律笑著上前。「慢慢來,大哥人還未到,這取名之事,當然是要讓他決定的嘛!」

「等等,孩子是我生的,名字為什要由他決定?」敏格反駁道,心里有股強烈的不平之氣。對,她還在生赫翌的氣呢!

對于敏格的存心任性,薩康豈有看不出的道理?他蹙了蹙眉,反像個兄長般提點道︰「都已經為人母了,還耍性子?」

「你如果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你就不會這樣說了!」她只要一想起赫翌丟下自己獨自面對十個月的仿徨與無依,她便無法釋懷。

「想想自己的身分,別孩子氣了。」薩康沉聲道。

他清楚自父母逝世後,敏格一直傾全心在護他,她是他相依多年的唯一手足,他自然希望她過得好;而赫翌貝勒又是朝中他最敬重的前輩,將敏格的一生交托給他,他其實十分放心。

只是——如果敏格到現在還無法真正學會做一個好妻子、好額娘,將來吃虧的必定還是她自己。

「少福晉總算是辛苦熬過生死關頭,舅爺就別再責備她了。」成嬤嬤打緩氣氛,依地看來,名字由誰決定並不重要,反正等赫翌貝勒回來,夫妻兩房門一關,還怕事情不能解決嗎?

「那……想必嫂子已經想了好名兒了?說來听听吧!」赫律饒富興味道。想到赫翌遭妻子「反叛」,他便充滿了看熱鬧的期待。

「我為什要告訴你?」

敏格慢條斯理地吃著補品,眼角瞟過赫律那張神似于赫翌的面容,心里倒是暢快許多,就算她任性的行為有可能惹惱即將回府的赫翌,她也不在乎了!因為——是他先不在乎她的!

她又不是呆子,說什都不會讓出自己再去經歷那難熬的苦痛,即使這意味著赫翌會因此而有納妾的一天……

總之,她已經決定不再為赫翌生第二個孩子了,天塌下來也一樣——不生!

第二章

銀色的月光,透過林間交織的葉縫輕灑而下,染暈在乘夜奔馳的一抹快騎身上。

急促的馬蹄聲,回漾著駕馭者心里的迫切,若非有十萬火急的事,一般人是絕不會選擇在夜里只身趕路的……

問題就在——他真的有事!

而且確實十萬火急!

策馬在暗黑難行的小徑上,赫翌知覺緊繃,全神貫注,期望以最快速度穿越樹林。距離北京城只剩不到一天的路程,只要持續趕路,他相信在天亮前便可到達城郊。

此時,遠方傳來陣陣狼嗥,為這合魅的夜更添幾許詭譎——

蹙緊眉頭,赫翌亦警覺于周身的不安氣息,絛地,一抹黑影猝然從樹叢里竄出,疾馳中的紅鬃烈馬立刻因這突來的驚動而直立起來

赫翌緊勒馬韁,穩住自己也試圖控制胯下駿馬的步伐和它焦躁的情緒,但出于動物的本能直覺,紅鬃烈馬仍不斷在原地踏步噴氣,就是不肯前進。

揚高手中的提燈,赫翌屏神望向前方漆黑一片的林間小路,感覺並無任何野獸走動靠近的跡象。

「救……命……」

微弱的申吟呼救,在死寂的林間顯得格外驚心。

是女人的聲音?

赫翌驅馬向前,隱約看見有個黑影正吃力地朝自己的方向緩慢爬來。

「救……命……啊……」

丙然是個女人!

赫翌一驚,隨即翻身下馬,毫不遲疑地跨步上前。

「要緊嗎?」他一把扶起眼前發絲散亂、渾身擦傷的年輕少婦,接著,他更吃驚地發現對方竟然還挺著大肚子。

三更半夜,一個孕婦流落在樹林里,若不是迷路,便是遇險了。

「就你一個人?」他沉聲問,眼神凌厲地搜尋四周。

「我們……遇上了盜賊……我相公他……他已經……」說著,少婦傷心地哭了起來。

「算了,有話先出林子再說吧!」

赫翌濃眉深鎖,打算扶她上馬。突然,少婦雙腿一軟,全身僵直地跌坐回地上。

「怎了?」

「我……恐怕……是要生了……」少婦直瞪著眼,咬牙忍受猛然襲來的疼痛。「救……救我……」

「上馬!」赫翌低喝一聲,迅速帶她翻上馬背,策馬狂奔。

懊死,他連自己妻子的面都還沒見著,可沒興趣在此充當接生婆!

幸好今晚月色明亮,小路也非崎嶇難行,轉眼間,他們已沖出樹林,轉入一般

闢道。

「忍著點,前方有個農家。」

赫翌以純熟的騎術很快來到農舍之前,未等馬步停歇,他已飛身下馬,逕自沖至農舍前,用力拍打門板。

須臾,一位中年男子才戰戰兢兢地啟了門縫向外偷覷。

「冒昧打擾,能否借個地方?」赫翌說道,故意朝旁挪了一大步,好讓屋主清楚看見馬背上挺著肚子的少婦。「情況有些急迫,麻煩你行個方便。」他強調,跟著取出一錠閃亮亮的元寶。

對方怔住,兩眼發直。

「當……當然,里……里面請……菊娘呀!你快出來!」

像他們這種鄉野粗人,生平可沒見過真正的元寶,一時之間也慌了手腳,只能結結巴巴地丟了句話,即大驚小敝地轉身呼叫屋里的妻子。

「做什大呼小叫的?」打著呵欠,一名農婦叨念著從內室走出。

「這位夫人要生了,你快去準備一下。」男子一面催促妻子手腳要快,一面笑臉招呼赫翌進屋。「這位爺,請進!」

將人扶進屋,交予農婦之後,赫翌見眼前這對夫妻還算熱心,便直截了當說道︰

「我現在有事必須先離開,我可以將她先暫時留在你們這里嗎?」

「等等,你要丟你妻子一個人在這里生產?」

「她不是我妻子!」赫翌皺起眉頭,語氣冷凝。

他確實丟他妻子一個人生產,但人是在北京,而不是這里!思及此,他更是迫不及待想盡快啟程趕路。

「總之,可以麻煩你們先照顧她幾天嗎?」他順勢將金元寶塞進中年男子手里。「我會派人來安頓她。」

「這位爺……您可真愛說笑……」中年男子干笑兩聲,神情尷尬,硬是忍痛把金元寶給推了回去。

雖然赫翌僅著便裝,可從他衣服的質料和出手的闊綽也不難猜出他定是來自富貴人家;但無論如何,這景況著實太過詭異,就算給再多的錢,恐怕也沒人敢擔下這責任。

不成不成,萬一這位大爺「一去不回」,到時他們夫妻兩該如何處理留下的「湯手山芋」?

「哎喲,我說這也是這位公子爺的一番心意嘛!」中年農婦從房里出來,見丈夫傻得要將到手的金元寶給退回,遂俐落地一手截下道。「不過爺呀——生孩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況且人又是您帶來的,這萬一有個什,我們也是擔待不起的,您知道,咱們也只是個平凡窮困的農村人家……」

說著,房里驀地傳來少婦疼痛的哀叫。

「瞧,人家說生孩子等于是一腳踏進鬼門關,如果爺您能……」

「不必多說了,我會留下,一切就麻煩你了。」赫翌打斷婦人的叨念,順手又塞了些銀兩,即轉身走向門邊。

屋外,明月映照,赫翌斜靠門框,任月光在屋里拉出一道高大挺直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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