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得容易 第24頁

「這孩子是我的全部,我不能失去他……」她忽然撲上前抓著夜重生的衣服,傷心哭泣道。

夜重生被月禮突來的舉動給震懾住,他沒料到她會一頭栽進他懷里痛哭,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王夫人……這這……男女有別……」他支支吾吾地提醒著,不知道為什,一看見她哭,他便心慌意亂了起來。

月禮習慣性以他的衣服擤了擤鼻涕,才抽噎道︰「對……對不起……」

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的一片濕濡,夜重生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這實在沒道理。

「你放心吧!孩子會沒事的。」他抹了抹滿是泥巴的雙手,覺得有些一尷尬。

他還是回去干活好了。

「你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月禮拉住他,情不自禁探問著。

夜重生停住腳步。「什印象?我該想起什嗎?」

想起我……想起孩子……想起一起在田里工作的日子……想起失散的那個晚上……

月禮在心里無聲吶喊,面對眼前熟悉的臉龐、熟悉的嗓音,但卻是全然陌生的神情和對待,她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老天爺仁慈的眷顧、還是存心的捉弄?!

「你是不是……認識我?!」夜重生突然扯住月禮,問。

事實上,他對她困惑極了。明明是不相識的人,卻有莫名的熟悉感。

難道他……真的遺忘了一項很重要的東西?

月禮含淚望他,決定勇敢面對一切。她深呼吸,鼓足勇氣說道︰「是的,我認識你,且是在很久以前……」

而那又是另一段久遠的故事了……

***

「少福晉,別再胡思亂想了,小榜格一定會沒事的。」

房里,綠吟捧著一碗熱湯,想哄敏格多喝個兩口,可擺明了全是徒勞無功。

「一定是我之前嫌棄疼兒丑,所以老天爺才會懲罰我——」敏格掩著臉,傷心哽咽。

現在,就算給她再多漂亮的孩子都沒用,她只要疼兒一個!

「少福晉,您可要自己保重,別忘了您肚子里還有一個……」

敏格以手撫按著仍然平坦的肚子,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畢竟,在得知有他存在至今,她一直未曾真正快樂過,甚至,她還為此兩度惹惱了赫翌。

她是氣他!氣他的「擅自決定」、氣他鐵石心腸送走疼兒,但……她更氣他放下她,獨自去承攬這份責任。

孩子是他們兩人的!她雖無法像他那樣冷靜處事,但起碼也該讓她和他一起面對——

「綠吟,你今天有沒有听到什新的消息?」敏格詢問道,這已經是她每天睜開眼來,必定會關心不下百次的問題。

綠吟搖頭。

「不曉得疼兒現在情況如何?會不會很難受?肯定哭得很厲害吧!」敏格越想越心疼,而最糟的念頭更是不斷糾纏著她,揮都揮不開。

「听說月禮那邊的情況也不太樂觀。」綠吟說道。

「月禮?她怎了嗎?」她這幾天太傷心了,幾乎都忘了她的事情。

「嘎?您不知道嗎?她的護兒也和小榜格一樣患上了痘疹,被貝勒爺送到城外去了。」

「小護兒也患痘疹?怎沒人告訴我?」敏格吃驚道,連忙跳下床。「綠吟,你快去叫阿東備車。」

「不行,貝勒爺交代過,您暫時不能出府——」

「我現在身體狀況很好,不會有事的,我想去看看月禮。」她拭去淚水。

「可是少福晉……」

綠吟放下湯碗,慌忙起身阻止,冷不防響起兩聲清脆的叩門聲——

「少福晉,有位王夫人來探望您。」房門外,傳來小婢的通報。

「月禮來了?」等不及綠吟前去開門,敏格已經率先走到門邊,拉開門扉。「月禮,我正要去找你——」

「太好了,這樣就不用出門了。」綠吟暗暗松口氣。「那,少福晉您慢慢聊,有事再喚奴婢。」畢竟是有經驗的奴僕,不必主人吩咐,即懂得進退的分寸。

留下同病相憐的兩人,綠吟機靈地退出房去。

「你還好吧?看起來怎瘦這多?」敏格握著月禮的手,表達心中關切。

「你還不是一樣,眼楮腫得像什似的。」

兩個女人相視而笑,可眼里都不約而同盈滿了淚水。

「我們做娘的可不能哭,孩子們肯定感覺得到。」月禮打氣道,連她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控制好憂心的情緒。

「月禮,你果然比我堅強許多。」敏格吸吸鼻子,心里好生欽佩。

「你錯了,我也是很愛哭的,只是有時環境會迫使我們不得不學會堅強。」月禮有感而發。「對我而言,最糟的情況都已經發生過了,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了……」

「等待?」

「嗯,等待!」月禮點點頭,眼底晶亮有神。

「呃……是不是發生了什事?」敏格上下打量月禮,她總覺得她看起似乎不太一樣了。

月禮點點頭,迎視敏格的目光,語氣平淡地宣布道︰「我想——我找到我丈夫了。」

「你、丈、夫?!」敏格瞪大眼,這消息太令人吃驚了。「在哪兒找到的?」

「記不記得來幫我整理田地的那個夜重生?」

「夜……重生?」敏格努力回想。「啊,難道就是那天讓你像是見到鬼似的那個人?」

「沒錯,就是他。」

「那真是太好了,月禮,恭喜你!」敏格拉起她的手,展現近日來真心誠意的第一個笑容。

「可是他並不記得我。」

「喔?」一連串的祝福霎時凍結在空中。「什叫他不記得你?」

天底下哪有丈夫不記得妻子的?

「因為他頭部遭受過撞擊,所以記不得以前的事了,包括我和孩子在內。」盡避語氣有些落寞,月禮仍然覺得欣慰。

「怎會這樣呢?」

「你還記得我提過遇襲當晚的情況吧?」

「當然記得,你說你親眼見到你丈夫墜崖……」

「我也一直以為他凶多吉少了,卻沒想到他竟然被移防來此的八旗軍給中途救起。但他因傷勢過重,再加上撞擊到頭,所以一直想不起自己的身分來歷,才會以『夜重生』的身分待在八旗軍中,而『夜重生』之名還是由別人幫他取的——」

「原來如此。」敏格忍不住替月禮的遭遇感到難過。「不如我們再去請好一點的大夫來給他瞧瞧,也許會有所幫助。」

「他們說這種事很難拿得準,也許很快就好,也許要拖上好幾年,不過知道他還活著,我已經很滿足了。」

「你現在打算怎做?」

「就維持現狀吧!至少我還可以每天見到他。」在月禮深鎖的眉宇間,仍流露出淡淡的幸福。

「可是他根本忘了你呀!這樣每天見面不是更痛苦難過?」

「我可以等他。」

「這樣真的好嗎?」敏格不忍心道,對一個女人而言,這實在太過殘忍。「萬一——他一輩子都柏心不起來呢?」

「那我就等他一輩子。」

面對月禮執著的態度,敏格仿佛見到世上最無悔的愛情,這種等待幾乎是看不到盡頭的,但卻是她對愛最直接的表達方式。

頃刻間,敏格第一次深深體驗到自己的幸福與幸運——

除了父母早逝之外,她的一生幾乎沒有受過任何挫折。不但出生富貴人家,有位杰出的弟弟,至待嫁之齡,更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敗了眾家格格,被皇上欽許了一位卓越出色的丈夫。

和月禮比起來,她真的已經幸福太多太多——

至少,她現在還有處處包容她的赫翌可以撒嬌使性子,而月禮卻連一生要相伴的人都遺忘了她……思及此,敏格忍不住又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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