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再拿余額的一半,而且要美鈔。」一名身材中等、戴墨鏡的男子,以濃濃的廣東國語緩緩說道︰「等拿到錢,我們會立刻再動手一次。」
「不行,不能輕舉妄動。」另一位年紀較長,眼楮如鷹般細長的男子,慢條斯理地抽著雪茄,道。「現在他們一定已經有所戒備,等著我們自動現身。」
「沒錯、沒錯。」矮小男子應和道。「如果當時一槍斃了顧天臨也就算了,但事情壞就壞在人沒殺成,反而還傷了展閻會的雷鈞和尹風遙,這才麻煩。」
「不過是顧老頭身邊的兩個小卒子,有什麼好怕的?」那名殺手懶洋洋地表示著。
「小卒子?就算是小卒子,也絕對是我們惹不起的小卒子!」矮小男子有點歇斯底里地叫道。「你是從香港來的,自然不明白這些,雷鈞可是顧老頭火力最強的後盾,光是一個展閻會就可以吃掉我們紅虎幫,我是瘋了才會去招惹他。」
「你不敢招惹小卒,卻寧願去干掉少帥?」這位香港來的殺手訕笑道,台灣人的邏輯還真是奇怪。
「這……」矮小男子一時語塞。
「這就跟下棋一樣,有時我們會繞過小卒,直接將他們一軍。」鷹眼男子自信道,仍逕自抽著雪茄。
「陸老大說得對,繞過小卒,將他們一軍。」矮小男子點頭如搗蒜。
「既然如此,乾脆將錯就錯,我直接潛入醫院先轟掉這些礙眼的小卒算了。」香港殺手口氣十分狂妄地說。
「不行,我們不想把事情鬧大。」
「突襲顧天臨,警方直覺會認為是私人恩怨,頂多再推是單純的幫派尋仇,照理說,應該不會積極偵辦緝凶,所以,只要稍微避避鋒頭,安分一陣子,等事情過也就算了。但今天如果是沖進醫院直接殺人,就鐵定會成為全國注目的社會事件,到時我們想要月兌身就很難了。」
「那麼你想怎麼做?」仍是一口濃重的廣東腔。
鷹眼男子走向香港殺手,將寫好的紙條遞給他,道︰「到這個地方去,自然有人付錢給你。至于下一波行動,先讓我觀察組織內的動靜再說,時機到了我會通知你。」
「0K,錢付了,一切就听你的。」
第四章
她以為不會在雷鈞的病房里再看到更多的人了。
錯,大錯特錯!
這回不只來了更大批的人,而且還是大批的『女人』——全都是身材姣好、濃妝艷抹的女人。
郁曦晨背著背包站在門邊,訝異于眼前所見。她從沒想過一間雙人病房里竟然可以同時塞進這麼多人;而且現在才一大清早,她甚至懷疑會客時間是否已經開始了。
不僅如此,自從醫院方面開放會客以來,才不過兩天的時間,她相信前來探視雷鈞和尹風遙的『好友』肯定已經超過五百人次。
真可謂門庭若市、絡繹不絕,太夸張了!
「早,你來啦?」尹風遙最先從圍住他的人群中看到她,對她打了個招呼。
「嗯。」
郁曦晨淡然地回了個招呼,這才舉步走進『人滿為患』的擁擠病房,並隨意將背包放置在靠窗角落的地板上——那是她目前能找到的僅有空位。
「你今天來得特別早。」雷鈞也注意到她了。
「有嗎?」她倒覺得自己是最晚到的一個!
雷鈞的雙手還未拆繃帶,無法自行用餐,所以這幾天,她都會特地趕大早來喂他吃早餐;不過今天似乎是用不著了。因為這大群訪客已帶來為數可觀的食物,包括水果、早點、零食等,無一不備。
整個房間除了原有的藥味之外,此刻更充滿多種食物混合各式香水的味道,五味雜陳。真是的,人這麼多,也不曉得把窗戶打開來讓空氣流通一些?受傷住院已經夠糟了,到時又悶出病來豈不更慘?
郁曦晨在心里咕儂著,順手推開了窗。
「喂,你窗戶開那麼大,太陽會照進來的。」一名坐在尹風遙床邊的美艷女子不客氣地說道,她正忙著與其他女子爭相喂尹風遙吃東西。
常常面帶笑容的人果然不同凡響!郁曦晨思忖道。
圍繞在尹風遙床邊的女子很明顯地比雷鈞來得多。在一般女人面前,外表俊美自若、風流倜儻的尹風遙,自是比五官粗擴冷然、強碩易怒,讓人一看就牙齒打顫、不惹為妙的雷鈞,更容易受到女孩們的青睞。
「放心好了,在這家醫院里,還沒听說過有人被太陽盼死的,而且偶爾盼盼太陽其實也不錯,一個男人如果長得太白女敕也怪怪的,不是嗎?」郁曦晨微笑而誠實地說,不疾不徐的語氣反而讓眾家美女頓時全變了臉。
「原來,你就是大家口中的那位看護啊?」
這次出聲說話的是『唯一』一位有勇氣坐在雷鈞床邊的女子,從她不以為然的口吻中,可以听出她對郁曦晨的防備與敵意。
「听說你講話很厲害。」她毫不客氣地說。
「露露!」另一位中年的美艷女子輕聲喝止了她。
其實曦晨打從一進房門就注意到她了,可能因為她是這群女子中年紀最大的,看來至少也三十好幾了;也或許因為她是里頭最安靜的——始終坐在病房角落的沙發上抽著菸,既不會搶著喂尹風遙吃東西,也不會討好似地死黏著雷鈞不放。
「本人目前確實是從事看護的工作,但至于講話厲不厲害,我就不太清楚了,因為我從沒有參加過辯論比賽。」
郁曦晨面帶微笑,認真地回答了露露小姐的問題,同時走向雷鈞的床側,取下掛在一旁的毛巾,隨即拿著毛巾走出房間。
「這女孩有意思。」劉心夢慢條斯理地熄掉手上的香菸,仍然雙腳交叉地坐在沙發上;心想這位外表清秀的看護若非是笨到听不出露露的『嘲諷』,就是聰明得可以巧妙回避這些刺人的言語。
「常語出驚人倒是真的。」雷鈞扯了扯嘴角,腦海中不由得回想起郁曦晨面帶微笑,卻『語不驚人誓不休』的模樣。
她的專長就是一句話堵死一票人,並且臉不紅氣不喘。
「還好待宰的羔羊不是我。」尹風遙有些幸災樂禍。
「看樣子,還有得你熬了。」心夢饒富興味地說。
打從這位外表清秀的看護踏進病房的即刻起,就算雷鈞的視線沒有明顯在她身上流轉,但她相信,他的注意力從未離開過她。別人也許沒發現,但可逃不過她劉心夢的眼。
這是一個奇特又有趣的現象。
就算是她店里最當紅的公關公主,也從未這樣吸引過雷鈞的注意。
「算了,這種伶牙俐齒的看護不講也罷,何必花錢給自己找氣受?」露露發出不平之聲。「乾脆明天就叫她不用來了,我去替雷哥找更好的看護。」
「對嘛,對嘛!」其他人亦附和道。
「不需要。」雷鈞出人意料地表明道,住院以來,他已經厭煩了別人替他決定一切生活所需。
「雷哥——」露露嬌嗲地表示不認同。
「她還挺負責的,至少不會混水模魚。」雷鈞破天荒地說了郁曦晨好話,讓一旁的尹風遙有些吃驚。
「是啊,我也覺得她很有趣,沒事還可以為無聊的住院日子提供點精彩的娛樂。」他別有深意地說笑,立即引起在場所有美女的一致抗議。
「夢媽媽,你勸勸他們嘛!」露露轉向劉心夢。
年已四十的劉心夢是雷鈞和尹風遙十幾歲時認識的,交情自然匪淺;對于他們熟識的經過,一般人是少有知情,但她們知道叱扥台北夜生活的『夢媽媽』,對雷鈞和尹風遙是絕對有某種程度的影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