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對呀!這個我最有經驗了,想當初我就是考了好幾年才通過,其中有一道題目我到現在還百思不得其解……」圓圓又準備搬出當年的事跡加以說明。
「那是因為你笨!」圓理一根釘子當場踫了回去。
「我才不笨,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我總共考了哪些題目,不信我說給你听……」
圓圓反駁道。
眼見三師姑又要和大師姑卯上了,官水心趕緊將話題岔開。「這麼說來……是不是表示你們已經答應了?」
「答應什麼?」三位師姑轉而看她,異口同聲。
「讓我剃度出家。」
「還早呢!等你二十歲再說,而且你得先通過考試才行。」圓理師姑笑得賊兮兮地。
「這樣說好象我考不過似的!」官水心咕噥道。
三人沉默地對望一眼,似乎在評估她通過考試的可能性——亦即她們「計劃」失敗的可能性。最後,圖理點頭說道︰「沒問題,一定會成功的。」
闢水心聞言之後,感動莫名,忍不住同時抱住三位師姑,雖然事實上有點困難,因為她的手臂沒那麼長,無法負荷她們的身形範圍。「謝謝你們給我的鼓勵,水心一定全力以赴,努力應考。」她感激道。
圓理忍不住大笑。「哦?是嗎?哈哈哈……」
「呵呵呵……其實你也不必太努力啦……」圓情也掩嘴而笑。
「嘻嘻嘻……」圓圓則只是笑著,還沒想到要說什麼。
瞧!好一幅溫馨感人的天倫和樂圖呀!真令人感動。
只可惜她們三位怪異笑聲的背後,其實真正的意思是——她們的計劃一定會成功的,也就是指官水心必定不會通過考試。
但,到底是什麼樣的考試,這般重要呢?
※※※
一般人的印象中,似乎只知道通過科舉考試的人可以當官,卻很少人听過當僧尼之前,還得先通過考試的。
不要懷疑,根據大唐政府規定,出家者先要在寺院中作「行者」,從事各種勞役,垂發而不剃發,女孩子在十八歲以前,可以從師受沙彌戒。然後,等到政府規定的度僧的日子,經過政府的甄別或考試,合格者給予度牒,才算取得僧人的資格,可以剃度出家。
不過,通過是要年滿二十方可以正式剃度,沒經過政府許可而私自剃度的人,是要受到懲罰的哦!這也就是為什麼官水心必須參加考試的原因。
因此,十八年來,官水心終于出了渡塵庵,而且是獨自一個人。
她身著沙彌尼所穿的縵衣,將頭發綰進尼帽里,除了一套替換衣物、缽和幾本經書之外,只帶了隨身水囊、縫衣針等生活必需品。
也許是第一次接觸外在世界,雖然出庵大半天還未遇到其它人,不過官水心還是樂在其中,對所見事物都充滿了高昂的興致,在它的眼里,外面的樹和庵里的不同,樹林里的鳥囀聲听起來也不太一聲,甚至連呼吸到的空氣感覺都是特別的。
所有的事情似乎部比地想象的順利許多。原以為三位師姑對她執意要參加會考之事必會反應強烈,豈知,她們的態度不但突然轉變,而且還力促庵里全體僧眾一致同意讓她出外參加考試。
只是她有一項小小要求——她必須只憑自己的力量前往長安應考,作為一種基本的修行,而這項要求也已獲得住持的同意。
以三位師姑以往對她的保護態度來看,這次她們主動要求讓她一個人單獨出遠門,確實是有些反常。
不過也好,反正官水心本來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前去應考,不想麻煩任何人陪她,更何況三位師姑已替她畫好前往長安的地圖,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想到此,官水心的腳步不由得輕快了起來。
和煦的陽光從樹縫間傾泄而下,官水心仰起頭,任微風徐徐拂過因趕路而略顯紅潤的雙頰,循著潺潺的流水聲,她來到一處林間小溪。
闢水心在心底小小歡呼了一聲,快步朝溪邊走去,趕了大半天的路,正好可以歇歇腿、休息一下。
用溪水洗淨手而後,她左右張望,確定周圍沒有人後,便像個準備做壞事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月兌了鞋,迫不及待地將一雙蓮足浸入水中,任冰涼的溪水洗去其中的不適。她從沒一次走過那麼長的路,兩腳著實有些吃不消。
舒服地坐在溪旁的大石上,官水心取出師姑畫給她的地圖研究著,走了大半天,她根本還沒走出化善鎮,照這種情形,她不禁開始懷疑兩個月內她是否真能順利到達長安。
算了,不想這個,她將地圖和包袱擱在一旁,也將這種俗世的擔憂拋諸腦後,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吸取空氣中蘊涵的草香與泥土味,想象自己與大自然融為一體的舒適感,此刻,官水心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正如她的名,如水般的透明清澈……
她就這樣徜徉在天地中,靜靜聆听風兒吹過樹間時所發出的和鳴之聲,享受那份寧靜,直到一聲「刺耳」的窸窣聲傳來……對這突來的「干擾」,官水心不由得皺皺眉,那是什麼聲音?
癘窣聲持續出現,官水心覺得這聲音好象……糟了!她突然低呼一聲,迅速張開雙眼望向噪音來源。
丙然!她的地圖……正揮一揮衣袖,瀟灑的隨風而去了!闢水心反射性地彈起身子,赤足追趕棄她而去的地圖,只見它如蝴蝶般,隨著風的節奏翩翩飛舞,忽高忽低,最後竟順勢「翩」上了一棵大樹。
闢水心兩手插腰站在樹下,氣喘吁吁,想著要如何把地圖拿下來。
這棵樹非常高壯,而且枝葉濃密,爬上去不是件容易的事,事實上她也不敢爬,她從小就怕高。
如果此時能吹來一陣風,將地圖從樹上直接台下來,那該有多好!闢水心雙手合掌誠心地祈禱。
只可惜天不從人願,這會兒反而靜悄悄的,一點風都沒有,這方法顯然無效。
瞧!這就是偷懶不趕路的結果,遭到懲罰了吧!闢水心嘆一口氣,忍不住自責了起來。
突然地,她想到一個更好的方法。她撿起一塊石頭,站妥位置,瞄準樹縫間的白色目標用力擲去。
「啪」地一聲,她好象打中了什麼,聲音有點悶悶的。
闢水心緊張地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任何鳥窩掉下來,才重重吁一口氣。還好,如果因此殺生豈不罪孽深重?
她放心地撿起石頭,再丟一次……「啪!」
這次她確定打到目標了,可是,怎麼沒見到地圖飄下來?她又連續試了好幾回,還是不見地圖的蹤跡。奇怪了?
正在納悶的同時,她瞥見河邊有一枝被人丟棄的長竹竿。
嘻,辦法是人想出來的,變換策略——既然丟不下來,改用構的!
她開心地取來長竹竿,回到樹下,踮起腳尖,將竹竿伸進濃密的樹葉間開始撥弄,只見一片片樹葉飄落而下……然後……嗄?卡住了嗎?
闢水心用力扯了扯竿子,抽不回來?她不信邪,又試一次,奇怪!巴子還是卡著不動。然後,地似乎感覺有一股力量正拉著竹竿……
「南——無——阿——彌——陀——佛——」官水心僵直地念著佛號,嚇得趕緊放開竿子,只見竿子仍然「掛」在半空中晃蕩,她瞪大雙眼,不由得倒退三步。
她相信,佛祖絕對不會無聊到顯神跡來嚇她,所以……所以……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倏地,她看見竹竿的最上端正有一只手,緩緩地、緩緩地從樹縫中伸了出來……
「啊——」官水心發出尖叫,驚駭極了,樹上怎麼會有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