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查出是誰指使的嗎?」孟霆問。
「沒有!他們說是單純的幫派尋仇事件,龍威只是被流彈誤射罷了!可是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因為他們將龍威與外界完全隔離起來養傷,連我都見不到他一面……直到兩個月後的一天,龍威回來了,他執意要我回上海,他說他不配擁有一個正常的家庭,也不能擁有我……所以這次我沒有哭,接受了他的安排,一個人默默的回到上海。」
玫瑰聲音微顫,但仍強忍著淚意。
「因為我不想再拖累龍威,也不要成為他的負擔,所以我決定以另一種方式來愛他。」
玫瑰對愛情的執著與勇氣,讓梅感動萬分。
「我想龍威是因為太愛你了,他不願意讓你留在身邊隨時遭受類似的危險,所以才狠心地將你送回上海。」梅分析自己的看法告訴玫瑰。
會嗎?
玫瑰也曾經這麼想過,卻只是瞬間,因為她極害怕美好的想法總是與事實背道而馳,但由另一個人口中得到同樣的答案,她覺得肯定與踏實。
「謝謝你,梅,你的話對我很受用。」玫瑰豁然一笑。「我想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很高興我的意見對你有幫助!」梅真心的說。
孟霆擁著她,心中與有榮焉,這丫頭雖然有時候會有點小糊涂,但她仍有一顆縴細敏感善體人意的心。
「如果……我能看看「五月花」的話,我會更高興的。」
「你還真能把握機會呀!」孟霆捏捏梅的鼻子。
「你答應要讓我拍它馬屁的!」
「馬屁可不能亂拍,小心它會踢你。」玫瑰微笑道。
「我只想再看看它,拜托拜托嘛!玫瑰姊!」梅以令人無法拒絕的語氣哀求道。
「好吧!它在後院。你們跟我來!」玫瑰終于明白孟霆為何會就此栽在愛妻手中,因為連她都無法拒絕梅。
「玫瑰姊,你為什麼將它取名為「五月花」?」
前往馬槽時,梅問道。
玫瑰輕笑一聲,有點不好意思的說;「因為我和龍威一同前往香港時所搭的船就叫「五月花」。」
「原來如此!」梅大笑著,並且將自己的名字與「五月花」的因緣關系以及當初為何會押注在它身上的原因全告訴了孟霆和玫瑰。
「我真的相信你娶到了塊寶!」玫瑰再次提醒孟霆。
孟霆則聳聳肩,愛憐的情意全寫在眼底。
送走了孟霆夫婦,玫瑰心中一直惦著梅所說的話,自己何嘗不是藉著──龍威是因為擔心她遭受危險才忍痛割其所愛──這樣的想法來撫慰創痛的靈魂?
多年來不斷的努力,為自己在各種資訊大肆流通的場合里掙得一席之地,其中的甘苦與冷暖唯有自知,這份不舍,不也是憑借著龍威其實是真心愛她,不得已之下才出此百般刺傷她的下下之策──這股力量的支撐才勉強走過來的?
而這一切的付出,她都是心甘情願的,不怨任何人。
玫瑰憶起孟霆與梅恩愛的情景,不禁黯然神傷。
六年前龍威執意地送走了自己。
六年後的重逢,龍威未曾堅持留住自己。
自古多情空余恨……
玫瑰仰頭無言向晚風,流下滾滾痴心淚。
「小姐,你要我提醒你的時間就快到了,你是不是該準備一下?」
林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玫瑰用力地眨了眨星光滿布的雙眼,轉身過去。
「我知道了,謝謝!」
「你要穿戴的衣物,都已就緒放在床上了。」看到玫瑰紅如免眼的眼楮,林嫂不免憂心忡忡。「小姐,你當真要去赴今晚的約?」
林嫂約五十來歲了,中國內戰開始,各地亂象紛起,丈夫及獨子先後遭害,留下她一人孤苦無依,正當貧病交迫、流落街頭時,幸遇玫瑰救援並收留了她。這段日子,玫瑰一直都很尊敬她,從不當她為佣僕。林嫂更以感恩的心回報,久而久之兩人遂培養出一份真誠如母女般的感情。
「是的,我必須去確定他的底細。」面對林嫂的關懷,玫瑰很感動,但她的決心已定,是不容勸解的。
其實六年前那場要命的槍擊事件,的確內情復雜,起因于私人恩怨、幫派沖突,終至危害到國家民族。經過玫瑰這些年來鍥而不舍的追蹤調查,總算眉目漸明,真正的幕後主使人是誰,她心中已有九成的把握,只待今晚再次確認,就可正式采取行動了。
這是為龍威鏟除大患的唯一機會,玫瑰瞳眸中閃動著一抹堅決。
「你這又是何苦呢?你這樣出生入死地打探情報,可次次都在玩命啊!但是龍先生他根本不知道──」林嫂真的是又著急又心疼地為玫瑰叫屈。
「這是我自願的,至少證明我有能力去愛……」玫瑰嘴角泛起一抹苦澀。「林嫂,你就不用再勸我了。」
「唉!你真是傻呀!」看樣子玫瑰是不可能改變心意的。「那你一定要特別小心,我看那個叫莊天雷的,一臉的賊樣,肯定不是個好東西!」林嫂知道終究是阻止不了她,只好一再叮嚀著。
「我會處理好一切的。」玫瑰別有所思地安慰了一句,便往樓上去。
***
莊天雷遠遠望見玫瑰婀娜的身影朝這邊走來,對身旁一個跟班的吩咐了幾句,即揮手要他離去,今晚他一定要「抱得美人歸」,嘿……
然後,他再次地整飾一下領帶,順順身上的西服,為了贏得玫瑰的好感,他特別慎重其事地裝扮自己,首次穿上西裝,結起領帶,就仿佛跳蚤作怪般地渾身不對勁,什麼鬼洋玩意兒,心里不禁咕儂起來。但仍一本正經地捧著一束紫玫瑰,誠惶誠恐地站在餐桌旁候著。
他真料想不到,百樂門當紅台柱,向來以冷艷、高傲著稱的玫瑰小姐,竟會欣然答應他的邀請,使他一時受寵若驚。
今晚,玫瑰秀發輕綰盤于後腦勺,系以光彩燦然的精巧發叉,幾撮發絲自然垂于兩鬢及娟細的脖子上,佣懶風采備極撩人,一襲紫色旗袍,攀附著一只活躍亮麗的彩鳳,更顯得婀娜多姿……這身穿戴正是日前莊天雷于邀約她時所贈予的。
玫瑰不僅赴他之約,還主動將他所送之禮裝飾全身,可見她對莊天雷早有意思,呵!看她平時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其實骨子里還是敵不過我莊天雷金錢與愛情的猛烈攻勢,哈哈哈……莊天雷在心中得意地大笑。
待玫瑰走近,他張著令人惡心的蝦蟆笑臉,獻上紫玫瑰,並殷勤地為玫瑰拉開座椅。在柔和燭光下的玫瑰,美得令莊天雷心猿意馬、心醉神馳的。
「玫瑰小姐,今夜的你真是艷麗動人更勝于往昔啊!」莊天雷很是得意于自己的挑選眼光,玫瑰這一身裝扮……他不禁又泄漏出一臉的貪婪,兩團色火在玫瑰全身上下穿梭著。
玫瑰點頭,以媚然一笑代答,內心卻有一股欲嘔吐的沖動。
看向眼前這張虛偽的臉,玫瑰怒意漸起,當年若不是那場突來的槍戰,她和龍威不致離散多年,要是讓她確定罪魁禍首是他,她發誓絕不輕饒他。
莊天雷舉起酒杯。「玫瑰小姐,我莊天雷何其榮幸能得你青睞,一杯水酒不成敬意,我先干為敬。」說完一飲而盡,然後高舉空杯直視玫瑰。
「莊大爺言重了,在上海誰不知您大名,您如今又是日本方面首屈一指的大紅人,玫瑰能得您賞識,才真是榮幸之至呢!」玫瑰笑著回敬。
「小小成就不足掛齒、不足掛齒,哈哈……」十足的得意忘形。
「還不止于如此呢!听說莊大爺以前在中國某個名震江湖的幫會內,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棟梁人物,現在更是不得了了。」看他幾杯黃湯下肚,玫瑰慢慢切入主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