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天黑了,街道上不再那麼擁擠熱鬧,過了掌燈時分,白亦焯才轉回金繡莊,她一樣跟在他身後。
他打定主意不理會那個纏人的小女人,就像梁小紅一樣,女人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真以為他吃飽太閑救了她們,順手教訓幾個地痞壞蛋就是行俠仗義,就對她們有多大的恩情了嗎?
哼,才怪!
會管閑事,完全是因為他無聊,看不慣那種痞子得意的笑臉,不行嗎?他根本不想理會任何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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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莊主,你回來了。」看見主子踏進家門,壽伯滿臉笑容地迎向前,然後望了門外一眼,臉上的表情立刻頓住。
那是一名看起來美麗優雅,卻牽著匹馬的女人。
「莊里有事嗎?」不理會壽伯眼里的疑問,白亦焯直接問道。
「沒有,不過福州分行的半年帳本今天送來了,我已經放到書房里。」壽伯報告道。
「嗯。」他立刻走向書房。
「五莊主要用晚膳嗎?」壽伯跟在後面問。
「嗯。」
「我立刻吩咐廚房準備。」壽伯隨即轉往廚房。
身為金繡莊的莊主之一,忙碌幾乎就等于是他們生活的同義詞,三餐不能定時吃也是很平常的事,可是身為管家,壽伯的重責大任就是盯著待在莊里的主子們三餐都吃得到熱騰騰的飯菜。
老大白亦瀟原本是金繡莊的莊主,所有營生也都是由他統籌管理,但是三年前他突然把一切交給老三白亦城,因為白亦城為人八面玲瓏、心思縝密也善謀略,所以成為最適合的接班人選,至于老二白亦韜,老早就表明了生意他不管,他的興趣只在追求更高深的武學,以及自由自在的生活,明白他不受拘束的個性,大家也就由著他去。
老四白亦軒和老五白亦焯理所當然成為白亦城的最佳助手,白亦軒的個性耿直,雖然不夠圓滑,但總比白亦焯的沒耐性和壞脾氣好多了,所以白亦軒成了白亦城在各地的分身,而白亦焯則留守金繡莊管理各項莊務及傳達各種消息。
自從明白自己得長時間待在書房看帳本的命運後,白亦焯已經很習慣利用夜晚寧靜的時候來審閱帳本,以免自己沒耐心時偏偏又有不識相的人進來打擾,他可能會忍不住出手把那個人打扁。
但是……也許他該讓壽伯送消息給三哥,請他盡快回莊一趟。
看著已經完全沒知覺的右手,表面上看起來,他只是損失了一只手,拜小時候受的教導,白家的男人兩只手都同樣能文能武,只剩一只手也絕對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日常生活。
但距離毒發之日只剩九天,如果他出了什麼事,金繡莊的事不能沒有人接手。
考慮到這一點,他立刻著手寫信,直到壽伯送晚膳進來。
「五莊主,休息一下,先用膳吧。」放下托盤,壽伯動手將帳簿移開。
「嗯。」白亦焯將寫好的信交給壽伯。「明天一早派人將這封信送到三哥手上。」
「這是……」
「讓三哥盡快趕回來,這樣莊務才不會受到影響。」白亦焯邊說邊開始吃起晚膳。
壽伯听得一陣擔憂。
「五莊主,你讓我找唐門的人來幫你解毒吧。」會要三莊主趕回來,他一定是對自己的身體不抱任何希望了。
「不必。」
「可是……」
「壽伯,閉嘴,出去。」他不想听任何廢話。
听到白亦焯這種口氣,就知道自己再說什麼都沒用了,壽伯只好閉上嘴。不過,這件事不提,那問另一件事總可以吧。
「五莊主,跟著你回來的那位小泵娘是誰?」老實說,壽伯有點好奇,又有點提防,深怕這又是另一個來害他的女人。
「不知道。」
「那她為什麼會跟著你?」
「她被陳記商行那個不成才的廢物纏住,我看那個廢物不順眼,便開口教訓了他一下。」白亦焯簡單地解釋。
壽伯瞪大眼。五莊主不是發誓絕對不再管閑事了嗎?怎麼這回又管了?而且,救的同樣是個姑娘?
五莊主之所以會惹上人稱「毒娘子」的梁小紅,就是因為見義勇為,卻被梁小紅那個惡毒的女人纏住,甚至潛進金繡莊想「非禮」五莊主,誰知道這個跟著五莊主的姑娘,又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壽伯不禁感嘆,江湖真的變了,連女人都這麼膽大妄為,他活了這麼一把年紀,還是第一次踫到像梁小紅那種女人。
「那我去把她趕走好了。」壽伯下定決心,絕對不讓任何居心不良的女人再來糾纏主子。
「趕走?」白亦焯抬起頭,「你是說她還在外面?」
「是啊。她牽著一匹馬就站在門邊,剛剛還拿出一塊毯子鋪在地上,一副準備在門外過夜的模樣。」
白亦焯聞言,差點忍不住想出去罵人。
「你去把她趕走。」忍住,讓壽伯出去趕人就好,他這輩子絕對不想跟除了義母以外的女人有瓜葛。
壽伯點點頭,「好,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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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杭州的金繡莊,因經營絲綢而致富,商行遍布全國各地,是江南首富,與北方的「驛家堡」並稱天下兩大富商。
說起金繡莊的崛起,在江南也是一則傳奇。
二十多年前,金繡莊剛成立的時候,沒有人看好一名婦道人家會有什麼作為,但是白夫人就是把金繡莊給經營起來了,並在十年前將金繡莊交給她五名兒子繼續經營,而白家五兄弟也不負她的期望,將金繡莊的生意發揚光大,上至皇室百官,下至平民人家,無一不愛金繡莊的絲綢。
雖是江湖首富,但金繡莊的建築物並不華麗,或是刻意彰顯出什麼財大氣粗的氣勢,但稍微懂得建材的人都知道,建造金繡莊的木材、一磚一瓦看起來雖然普通,材質卻是最頂級、堅實耐用的,另外,整座莊院佔地之大也讓人咋舌。
「小電,看來金繡莊真的很有錢耶,而且真是太巧了,沒想到救我的人,居然是白亦焯。」苗還月從馬月復的鞍袋里拿出一條毯子,把它鋪在門右側的地上,然後在毯子上坐下。
「小電,跪下來,你這樣好高。」她朝一旁的駿馬說道。
馬兒低嘶了一聲,听話地跪了下來。
「對嘛,好乖。」她拿了一塊糖給它吃,小手輕撫著它的頭。「你先忍耐一下,待會我就去買草給你吃。」
走了一整天,直到這會兒坐下來,苗還月才發現兩條腿很酸,她一手繼續撫著小電,另一手則輕輕按壓穴道以減輕疲勞。
「姑娘,這里可不是你睡覺的好地方。」突然一把蒼老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
她循聲看去,見來人站在金繡莊的門口,看來應該是莊里的人。
「我知道啊。」苗還月點點頭。
哪有人會喜歡睡在屋檐下,吹風又可能淋雨的。
「你想休息,應該去找客棧。」仔細打量她,壽伯才發現這姑娘長得真美,氣質干干淨淨的,跟那個美艷到讓人一見就討厭的梁小紅完全不同。
「我知道,只是我現在不能去住客棧。」
「為什麼?」如果是缺盤纏的話,他不介意贈她幾兩銀子,只要她別再待在這里就好。
「因為我還沒有把欠的人情還清,所以不能走。」苗還月坐在毯子上,朝壽伯一笑。
「你是指……我家五莊主嗎?」
「嗯。」她點點頭。
「五莊主說了不必你還他人情。」事實上,只要她別纏著五莊主就是還他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