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劍 第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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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劍大笑過後,他離開了小屋。

月靈沒有乘機逃走,看見他痛苦,她不但開始內疚,而且覺得心痛。他真的是她的仇人嗎?為什麼她一點感覺都沒有?下意識里,她並不仇視他,剛剛刻意將他當成仇人,防備他、攻擊他,她只覺得痛苦。紅色的嫁衣被狂劍憤怒地月兌下,幸好她還穿著素色的中衣、一層較薄的單衣,最後才是貼身衣物。

入了夜的小屋里溫度變得寒冷,她抓來他的灰色外袍裹住自己,整個人蜷縮在床柱旁。

他會不會就這麼丟下她,自己一個人走掉?想到狂劍可能一去不回,月靈的心一陣一陣地揪疼起來,淚水刺痛了雙眼。「狂劍……」她不自覺地低喃。

就在她猶豫著該不該離開的時候,小屋的門突然被打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狂劍的身影也出現在門邊。

「狂劍!」她訝然的低呼里滿是如釋重負。

狂劍沒有看她,只是將手上的紙包放在桌上。轉身將門關上之後,他打開油紙包,里頭食物的香氣立刻飄了出來,月靈突然感覺好餓。從早上離開常府後,她一直沒有進食……但她接下來看見了他手臂沒有包扎,也沒有上藥。她伸長腳,下了床站立著。

「過來吃一些東西。」狂劍低沉地出聲,沒有情緒的臉和語氣讓人猜不出喜怒。

她向他跨了一步。「你的傷……還沒有上藥。」

「無所謂。」他不在乎,將飯菜擺放好之後,轉身走開。

「你……你要去哪里?」看見他要走,她立刻問。

「外面。」丟下兩個字,他沒回頭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月靈咬著唇,強忍喚住他的沖動。她無緣無故地劃傷了他,他會生氣也是理所當然的。月靈不停地吸著氣,要自己不可以因為他的冷漠就傷心,那一點道理都沒有。他是她的仇人,她不應該對他覺得抱歉,也不應該為了他的傷沒上藥而擔心,更不應該……對他在生氣地跑開後,還記得為她帶食物回來的舉動覺得感動,她是被他強擄,來的,他要負責她的食住也是應該。

可是……為什麼她卻什麼怒氣都沒有,只感到想哭?他沒有丟下她,他還是回來了……

月靈坐在擺滿食物的桌子前,看著這些熱騰騰的飯菜,想到屋外快到冬天的低溫,這附近沒有人家,不知道他是從多遠的地方替她帶回食物,還用什麼方法維持這些飯萊不會冷掉。一股酸楚迅速涌上來,含在眼眶的淚也開始掉下。

她的抽噎聲很細微,跟屋外冷風的呼嘯聲相比,根本不能算是聲音,但他就是听見了。狂劍一開門,就看見她布滿淚痕的蒼白容顏。

月靈呆了一下,回神過來,立刻低下頭,用手背擦著臉。

「我……我沒事……」她還沒說完,人已經被摟入一堵寬厚的胸膛里。

月靈抬起頭想抗議,但一發現他關心的眼神,才停了的淚又開始往下掉。狂劍粗魯地將她的臉往懷里塞。

「別哭。」

她顫動著肩,抽抽噎噎的低泣聲不斷傳出,好一會兒,她才又停了淚。

他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抬起她的臉,拿出絹帕沉默地為她擦著淚,熟練的舉動像是他已經做了幾百次。她默默地任他擦完淚,然後拉住他的手臂。

「對不起。」她低語,望著他臂上已經干涸的血跡。「我不是故意的……」

「不礙事。」他簡短回道,「你吃點東西吧。」他再度要退開。

「你也一起。」她拉住他的手。

狂劍看了她好半晌,唇邊揚起一抹冷淡的笑容。「你不怕我了嗎?」

「不怕。」她抑下紛亂的心跳。

「是嗎?」修長的手指從她腰際往上拂,停在她胸口。他熾熱著眼神望住她,她沒有退縮。

「你不會傷害我。」她突然有了這種篤定。

「是嗎?」

月靈深吸口氣,決定不被他的冷漠給嚇倒。

「你的藥放在哪里?你的傷口必須上藥。」

「死不了。」他收回手,淡漠地說。

「是我誤傷了你,讓我幫你上藥,就當是讓我安心好嗎?」她請求道。

「那麼快就忘記我輕薄你的事實嗎?」他在笑,但眼里沒有一絲笑意。「我是你的仇人,不管我想做什麼,你都阻止不了。一頓飯菜就可以收買你了嗎?」他一步步逼向她,大掌托在她腰上游動著。

「你不是那種人。」她握住他的手,讓四只手掌交握住,眼神堅定。「真的要傷害我,你可以輕易做到,可是你沒有,只是照料我的傷、照顧我的需要。」真要輕薄她,他可以做得更徹底,但他沒有。奇怪的是,她居然可以領會到他的想法與一個舉動後面所代表的意思。她的自保一定讓他難受,否則他不會用這種言辭來保護自己。

「狂劍,我們真的是仇人嗎?」她月兌口問。

狂劍深深看著她,臉上的冷淡慢慢退去。

「是或不是,由你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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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爺迎親的隊伍里,至少有兩百名的護衛,然而一個狂劍就足夠使這些護衛死傷過半,連平王爺自己都難以幸免。月靈被劫走後,平王爺派人回京城通知常喜,再派另一組人去探查狂劍的下落,自己則與那些受傷的護衛到城外的驛館留宿。

讓隨身侍衛替他的傷口上完藥後,平王爺揮退所有人,一個人在房里沉思。

天綬門三絕——鬼刀、夜魅、狂劍,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但見過他們的人不多。他們一直替皇上做事,也算是朝廷的棟梁之一,但是據他所知,三個月前,鬼刀因為犯罪而就戮,一個多月前,夜魅和狂劍也雙雙退出天綬門,三絕至此算是名存實亡了。

他一直為無緣得見這三個人才而覺得遺憾,今天終于見到其中之一,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狂劍不愧有「狂劍」之名,他從不知道世上有凌空馭劍這種功夫,以為那只是傳說。然而狂劍名為「劍」,卻從不提劍,他所用的劍法,就是傳說中那種絕俗劍法,以一擋百,所以在眾人圍攻的時候,他仍然從容不迫,以劍橫掃千軍,同時擄走了即將成為王妃的月靈。

由狂劍對月靈的種種舉動——摟抱、扯去紅嫁衣、又以自己的外袍取代,可以看出他對月靈強烈的佔有欲。尤其他狂猛的怒氣在月靈弄傷自己時,立刻轉為慌亂的關懷,那一剎那,似乎所有的人都消失,狂劍眼里只有月靈,匆忙得只顧立刻帶著她離開。他未過門的妻子被人擄走,而且對方只是個平民,堂堂王爺被如此羞辱,他應該生氣的,然而他的怒氣有一半被這一連串不合理的事情給引了開。

常喜說是為了避開狂劍,才不得不這麼快舉行迎娶,他信了。

可是他沒忘記月靈始終是不願意嫁給他的,即使失去記憶,月靈仍然保有自我。他曾經以為可以如常喜所言,和月靈重新開始,但事實似乎沒有這麼簡單。

「王爺,喜公公求見。」門外的護衛通報道。

「請他進來。」收起心思,平王爺回道。

「是。」護衛將喜公公帶進房之後,又退了出去。

「常喜參見王爺。」

「免禮。」平王爺請他落坐。「常喜,你應該已經知道靈兒所發生的事,你能夠找出靈兒的下落嗎?」

「狂劍一向行蹤不定,尤其在他離開天綬門後,要見到他更難。」知道女兒被劫走,常喜一路上已經想了很多。「王爺,我想派東廠的人出去尋找,在靈兒有傷在身的情況下,狂劍不可能帶著她離開京城太遠,我讓東廠的人徹底搜尋京城附近方圓兩百里的地方,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回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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