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一下。「但如果你真想要活命,最好不要在我面前使性子,我救了你,卻不代表下個改變主意,在此刻撒手不管。」
他是說真的,雲飛絮意識到這一點。
他對她沒有任何憐惜之槽,解釋這些的語氣甚至是自厭的,仿佛不想救她偏又救了她。
思慮間,他已將藥碗湊近她唇邊。
她抬眼匆匆望了他一眼,乖乖的把藥喝了。
他極有耐心的一小口,一小口喂她喝完,當藥碗離開她唇瓣時,她大大的松了口氣。
慕容少遠拿著空碗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雲飛絮喊道。
他轉回身看她。
「我……我的衣服……」
見她艱難啟齒的模樣,慕容少遠似乎微泛笑意。
「在你體內寒氣尚未除盡之前,你不需要衣服。」
「什麼意思?」這回她真的猜不出來了。
他沒有多解釋,逞自走回桌前搗藥,雲飛絮只能干瞪著他的背影,無可奈何。
很快地,雲飛絮就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了。
本來,他在搗藥,而她覺得一直繃緊身軀坐在床上有些累,放是決定躺下來,選蚌良好的角度觀看著窗外的天色。
反正這男人對她也沒有什麼不良企圖,即使看盡了她的身子,但事實證明,他如果真要侵犯;她不會等到現在,在她昏迷時他有的是機會,再者,她喝完藥後,他根本當她不存在似的專心配他的藥,連瞧也不瞧她一眼,那她還擔心什麼?
就在午後微陽的拂照下,她沉沉人夢,等她再醒過來時,原本明亮的室內已讓夕陽薰染成一片紅。
他不在。
搗藥的位置上瞧不見人影,她才想起身,一股突如其來的寒意由體內竄了出來。
「啊……」她問起眼,無助的蜷縮身子。
慕容少遠踏進門,見著她的情形,立刻拋下了手中的物品,抱住她將真氣過渡至她體內。
餅了一會兒,寒意漸退,雲飛絮才睜開眼。
「我……怎麼了?」
「寒氣未除盡的必然結果。」他答了句,放她躺好後立即轉往屏風後,再次出來時便不由分說的連人帶被將她抱起。
「要做什麼?」她乏力的靠著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是虛弱無比。
他還來不及說,答案就出現了。
屏風後放置著一個足夠塞下三、四人的木盆,里面的水還冒著煙,而水色透著些許的青綠顏色是藥水浴。
沒預警的,他扯開了她身上蔽體的被子,在她還來不及驚叫出聲前,她已經被放進藥盆里,一股溫暖霎時充塞了四肢百骸。
慕容少遠撩起她的發被散至盆外,除了那張小臉,她全身都隱人藥水中了。
「還冷嗎?」
她搖搖頭,小臉微紅的問︰「是因為我隨時都會發寒。隨時都需要……這樣,所以你只讓我待在榻上嗎?」
「再過三日,你體內的寒氣盡散,便不會再發。」
「我待會兒再來。」留下一句話,拾起丟在一旁的被子,他退了出去。
這輩子,她大概就屬現在最沒用了。
受了傷、失了武功,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再加上寒氣纏身,她的一舉一動全靠他了。
這個陌生男人不但瞧盡了她的身子,還因為上藥的緣故撫遍了她全身,甚至在她最虛弱的時候,就連沐浴他也在一旁。
對于他,她可真是赤果果的,什麼也沒得隱藏了。
她雖未經人事,卻也明白,他能日日夜夜對著她而不起一絲邪念,操行當真能與柳下惠媲美了。
知道自己逃也沒得逃,加上在他身邊,她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危險,所以雲飛絮也就放心的調養起身子。
三日後,她午寐醒來,便瞧見榻旁擺著一套女裝。
是要給她的嗎?
抬眼望去,他不在屋內。是不是因為她已經不用再發寒了,所以他終放肯「恩賜」她一套衣服?
憶起他回答問題時那副近乎嘲弄的神情,要她心中沒有一點嘎怒之意還真是挺難的。
雲飛絮皺了皺眉,動手穿上衣服。不知道為什麼,除了初見時的驚慌,在他身邊她似乎再也記不得男女之防。
連番纏綿病榻,她原本的英颯之氣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病愈後我見猶憐的嬌弱。
著好衣、靠坐著床釁。因為沒有梳子,她索性任一頭青絲披泄著。原本想等他回來的,但等著等著,她就這麼趴臥在床上睡著了。
當慕容少遠采完藥回來,一進門,見到的便是這幅景象。
她很美;他知道。
自寒冰潭上初見她時,他就知道了;他從不多管閑事的,卻失控的下了水潭將她救起,那時她只剩一口氣了。
慕容少遠舉步走到她身旁,他的身影籠罩住她原本映著光亮的容顏,形成一抹暗影。
訪佛意識到他的存在,她眨了眨眼,睜開。
「你回來啦?」她起身,揉了揉眼,不甚清醒的模樣落在旁人眼里,成了幅格外動人的景致。
他沒答話,冷然的表面下是極力抑制的波濤。
在她著上他準備的衣裳後,對她,他竟多了抹心旌動搖。
心旌動搖?!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自己若無其事的走開,雲飛絮感到奇怪的跟在他身後。
「你為什麼不說話?」
他坐下,檢視著采回的藥草,動手分類;而她看著他沒有表情的臉,逕自在他身邊坐下。
「你在看什麼?」他微側過臉。
「沒什麼。」她換了個話題。「你是誰,我該怎麼稱呼你?」身體好多了,她才有力氣思考其他的事,首先便問起他的身分。
「你毋需知道。」
雲飛絮瞪大眼,不滿他語氣里的獨斷。
「我要知道。」她以相同的堅決回道。
他終于抬眼看她。「別以為我救了你,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就會有所不同;對于不該問的事,你最好適可而止。」
「問清楚救命恩人的名字叫不該問。」
慕容少遠冷笑了一下。「你是我帶回來的人,在我的地方就只能依我的喜好行事;該告訴你時,你自然會知道。別以為身上的寒氣返了,便可以為所欲為。」
她深吸口氣,很努力的維持語氣的平穩。「好,那麼請問我現在該做什麼?」
「回你的床榻上休息。你才剛復原,要是再受凍,我不會救你。」
雖然她不會再發寒,卻不代表她的身子骨已恢復健康!只是……他何必這麼關心她的身體?
慕容少遠有些氣悶的想著,他居然會救了個女人!
雲飛絮本來是有點生氣的;他架子很大哦,就算他對她有恩,可也不代表她就得接受他的傲慢。
但听到最後一句,她卻莫名的笑了。
「這是你第二次威脅不救我了。」她站起來,听話的躺回床榻上。在閉上眼之前,她低低說了句︰「如果你敢說第三次,以後就算你要救我,我也不要你救了。」
他一震,轉回頭才想怒斥,卻見佳人早已閉上眼夢周公去了。
「咳、咳……」
夜里,雲飛絮劇烈的咳嗽起來,驚醒了另一端以打坐姿態休憩的慕容少遠。
他飛身掠到她身邊,抓起她的手把脈,一邊看著她比入睡前更加蒼白的面容。
「咳、咳……你……」
「你受凍了。」他擰起眉,想到了下午她沒蓋被子、趴睡在床上的情景。
「咳、咳……」她咳得頭昏,原本清澈的大眼一片迷蒙。「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