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傳奇 第6頁

翌年二月,郁紫乎安產下一個漂亮女嬰,心花怒放的羅觀岳將幼女命名為雪妃。

「姊姊生了?」馨白聞訊驚喜交集。

「對呀!你當小阿姨了。」羅駿逸逗她。

「唉……」馨白的表情由歡喜變猶豫,再怎麼說,姊姊仍是未婚生子,這是不爭的事實。

「姜伯伯……還不能諒解?」羅駿逸問。

喝一口卡布基諾咖啡,馨白整理混亂的思緒,該怎麼告訴羅大哥,父親嫉惡如仇、黑白分明的個性已經到了不通人情的地步?

有時候,馨白看見父親默然沉思,臉上的皺紋像刀刻斧鑿般深鏞,不得志的郁怒與悲傷全寫在眼中時,她除了畏懼還感到可憐,心底不禁起疑問,為什麼爸爸總是那麼難以親近又無法溝通?

「羅大哥,」馨白不自覺地向羅駿逸吐露心聲,「對爸爸……我不敢向他撒嬌,也說不出我愛他。」

「這是個性問題吧!」羅駿逸不大有把握地寬慰她。

身為一個尚未出世就喪父的遺月復子,羅駿逸的腦海中並沒有關于父親的記憶,「爸爸」只是他童年友伴口中偶一浮現的名詞。

真要勉強找個父親的替身的話,大概就是資助他讀書、栽培他出社會的羅觀岳。

馨白搖頭不語,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吃蛋糕吧,這裹的蜂蜜蛋糕很好吃哦!」羅駿逸哄她。

馨白一笑,「你老是把人家當小孩子看!」

羅駿逸看著她細致如骨磁的年輕臉蛋,藏不住一絲喜怒哀樂的情緒,令人忍不住想疼她、惜她、憐她、愛她……馨白津津有味地吞下一口香甜的蛋糕,再一吹提醒羅駿逸,「人家已經快要滿十八歲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十一歲半的差距,若以虛歲來算,剛好是整整十二生肖的輪回他和馨白同一個生肖。

如果他鼓起勇氣,逾越了兄妹之情來追求馨白,姜德承又會做何感想?

「羅大哥……」馨白稚女敕的聲音喚回了他神游天外的遐想。

「什麼事?」他笑問。

「你不吃嗎?」馨白指著他眼前的黑森林蛋糕問,在他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說出小女孩的「心事」,「可以給我嗎?我肚子好餓喚!」

羅駿逸啞然失笑,將只吃了一口的黑森林蛋糕推到她的面前,「當然。」

在羅觀岳與姜郁紫的韻事鬧得滿城風雨之後,羅駿逸自知考慮他和馨白之間的發展似乎太快了些︰史別提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把食物看得出戀情還重要。想到這里,羅駿逸的臉上泛起微笑。

與其催花早綻,他寧願護花遲放,就算拱手讓賢也無怨尤,只是不知道伊人能解他的苦心否……馨白悄悄地告訴母親升格為外婆的喜事,也轉告了羅觀岳想發帖請姜家夫婦喝滿月酒的心意。

「只怕事情沒這麼容易。」程思蘭搖頭,一則以喜,一則以憂。

丙然不出所料。

姜德承聲若洪鐘,劈頭就給登門拜訪的羅駿逸難堪。「把你的東西拿回去,別污了我的地!我們姜家沒有你這等富貴親戚,我也沒有女兒嫁出門︰滾!」

西裝筆挺、文質彬彬的羅駿逸為之愕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姜德承夫婦,清楚地感受到姜德承的尖銳憤懋,以及程思蘭的無奈疲憊。

「姜伯父,請您相信我,羅先生是很有誠意地邀您到香港一趟,只要您親眼目睹,您會了解羅先生對這件事是很慎重的。」羅駿逸盡可能婉言解釋,避開敏感字眼。

「慎重?」姜德承刺耳地一笑,「我問你,他是用八人大轎、明媒正娶地換了庚帖來娶我的女兒嗎?見了面是稱兄道弟,還是叫岳父岳母?罷了!我沒那個福氣,有個同年齡的老女婿,倒讓別人看笑話、趕勢利!家裹出了個攀龍附鳳的小老婆也就夠了,沒必要讓咱們全家也跟著脅肩咨笑、丟人現世︰」

「姜伯父……您言重了。」他早知道這是件苦差,只是沒料到姜德承會如此剛硬暴烈,所說的話既尖酸刻薄又難以駁回。

「不管如何,請您有花郁紫夫人的面上,父女親情攸關天性……」

「夠了!」姜德承打斷它的話,冷笑道︰「什麼「夫人」不「夫人」的,別教我惡心!真足笑掉人家大牙!你趁早給我滾。」

「德承……」程思蘭一手按胸懇求,心中隱隱作疼。她真的好想念郁紫,想念那未留謀面的孫女……「你還不走?」姜德承怒從心頭起,拿起了羅駿逸送來,端放在桌上的「香港台北」來回機票,兩三下撕得粉碎。「這就是我的答覆!賓!」

說著,他拿起未開封的精致禮盒往羅駿逸臉上擲去。

望一眼驚怖交加的馨白,羅駿逸沉重地嘆口氣。「如果您改變了主意,可以隨時和我聯絡,我住在老爺酒店xx號房。」

羅駿逸又嘗試游說了兩次,終究還是無功而返。

***

「對不起,uncle,我沒有達成您交代的事情。」羅駿逸隔著長途電話告訴羅觀岳交涉始末。

羅觀岳沉吟半晌後說︰「不怪你,這件事本來就難辦。」

如果姜德承有點利欲之心,事情的演變就大不相同︰不是羅觀岳自夸,真的有一等勢利人家恨不得將妻女「送」給他享用,只是他不屑為之。

至于郁紫,他只能說是命中緣定,他鐘意她的殯妍撫媚、婉柔多姿,不僅僅是美貌,還有氣質、頭腦、才華。女人如果是寶石,郁紫就是萬中選一的冰種翡翠,令他難以釋手。

他不無遺憾地听完羅駿逸的轉述,腦海中籌思著該如何補償郁紫,讓她心情愉悅。

「知道了。」郁紫平靜地接受父母親不願出席雪妃滿月酒的事實。「這樣也好,免得彼此尷尬。」

接連幾天,照顧郁紫坐月子的老佣人貴姊偷偷告訴羅觀岳,「少女乃女乃很傷心,枕頭上總是淚水不干的,這樣怎生是好?坐月子期間哭壞了眼楮可不得了!」

一半是獻殷勤,另一半原因是耶紫一向寬待下人,這些牙尖嘴利的老佣人沒有一個不服服帖帖的,看準丁郁紫寵眷正隆,兩邊討好著。

「何苦呢!」羅觀岳皺眉,「幫我勸勸她。」

擺滿月酒當天,雖說不想張揚,只請了至親好友,也夠紫薇山莊熱鬧的了,平常照應不到的遠房親戚,巴不得藉機露面拉攏情分,加上一干董事下屬,以及商業往來的客戶,竟使近百坪的客廳水泄不通。

羅觀岳的長子明輝,帶著妻子淑蓉及九歲、七成的兒子也來參加,淑蓉看到這種排場不禁捻酸,私下向丈夫抱怨,「爹也真是的!一個撈什子私生女也大擺酒席,笑掉人家大牙!」

「噓!」斯文老實的明輝掉頭環顧,「小聲點,別讓人听見了!」

「本來就是嘛!」淑蓉頗不甘心,「嫡傳的長孫倒不如一個小丫頭片子!」

她指著大兒子智揚道︰「你看兒子都這麼大了,難不成還得叫那個女乃娃兒「姑姑」!」

「這也是莫可奈何的事。」明輝忠厚地說。

淑蓉盯著滿室生輝的銀器、花香四溢的紫玫瑰,不禁心疼嘆息,三月天哪來這麼多紫玫瑰?又是大筆銀子砸來的!實在太奢侈了。

羅觀岳的次子明杰尚未結婚,挽著一個半紅不紫的心歌星走進來,笑嘻嘻地向大哥、大嫂問候,不忘調侃淑蓉道︰「青春常駐。」

砒籌交錯的宴會笑語喧嘩,女主人由樓梯緩緩步下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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