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時,他攔住了郁紫,嘻皮笑臉地說︰「好姊姊,指點指點我吧!」
郁紫佯裝不懂,「指點什麼呢?」
一向戲謔輕浮的明杰毫不避諱地拉住郁紫的手腕問︰「你知道的,好姊姊,你一向最疼我了,告訴我,爸爸這些天都在忙什麼?」
「說就說,別拉拉扯扯的,要是讓下人看到了,成何體統?」郁紫正色地掙出手。
雖然臉罩寒霜,郁紫仍別有一番冷艷風情。
「那麼,我們找個沒人看見的地方好好談……嗯?」俊俏風流的明杰對自己的魅力頗有自信。
走在長毛地毯上,無聲無息的羅觀岳正好听見這句話,怒不可遏地快步走來。
郁紫冷淡地說︰「你也太放肆……」
一語未了,羅觀岳已經大喝一聲︰「孽子.」他氣得青筋暴露,揄起拳頭作勢欲打,臉色紫漲。
明杰和郁紫皆大吃一驚。
「爸!」
「觀岳!」
郁紫急忙撬扶住他,口中苦勸︰「別生氣!那只是一句玩笑話,氣壞了身子可不得了!」
明杰一溜煙地走了。
「你別激動,我去拿藥來!」她急急奔走張羅。
餅了半晌,羅觀岳恢復了平靜,只是仍有余塭。
「本來,我是想在他們三兄弟中選一個來繼承……沒想到明杰居然這麼不爭氣!」
他憤怒地月兌口而出。
三兄弟?耳聰目敏的郁紫大感駭異。
羅觀岳吐露了隱藏多年的秘密駿逸是他的親生骨肉。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願見到馨白和他結為連理了。」羅觀岳蒼涼地說。
姊妹成婆媳,父子成連襟,這在中國杜會來說簡直是一場大笑話。
郁紫的臉色轉白。
「你大概沒有發覺,明輝的個性、氣質都像他外租父,明杰的外貌像他母親,兩個人都不太像我,而最肖似我的駿逸卻是我不能相認的私生子。」
***
夜涼如水,月白風清。
郁紫披著晨褸獨坐陽台上懷想。
年老的丈夫在服了藥以後安然入眠,而她卻因千頭萬緒的雜思輾轉伏枕。
駿逸是丈夫的私生子。
難怪!難怪她會在不知不覺中用目光追隨著駿逸的身影。
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五官,肖似得今人吃驚,現在的駿逸是觀岳三十歲時的復制品,她的目光所追隨的,不過是一個比較年輕的丈夫。
畢竟,將近三十歲的差距愈來愈像是一條難以跨越的鴻溝!
郁紫不知道要如何排解心中紛亂雜陳的愁緒,這幾年來,她一直壓抑著自己,精神緊繃得幾乎今她瘋狂。
她為了自己「暗戀」駿逸而感到困擾,不知何所適從。
也曾魔由心生,以挑逗、暗示的言語和眉眼風情來勾引駿逸︰心中暗下決定,只要他有反應,她願意下地獄受魔鬼審判,業火試煉。
可惜卻從沒成功過。
或許是他太不解風情,或許是他佯裝不解,總之,駿逸一直保持著謙謙君子風度,禮貌客氣地接受她的委托去探望家人,結果卻陰錯陽差地促成他和馨白長達六年的愛情長跑。
她好不甘心!如果當初她先懈近的是駿逸而不是觀岳,如果她不足那麼懵懂年輕,輕易獻身……模樣廝像的姊妹,應該是她和駿逸配成一對吧!
望著雞皮鶴發的丈夫,郁紫有一絲懊悔。
當初她剛出社會,一心只想出人頭地;小女生的通病迷戀崇拜一位事業有成、叱呼風雲又富有男性魅力的大人物。為了「愛情」,可以不計較年齡、不計較名分,只要也對我「好」!
卻忘了濃情蜜意的兩人,一個正站在起點,一個已臻顛峰︰前者往上,後者卻是往下。
時間拉開了距離,最後的結局卻足天差地遠。
她也曾經深愛過丈大,只是隨著時間變淡轉薄,到現在卻成了一種負荷。
物質享受不能填滿它的構種空虛,掐指一算,她已經有將近四個月的時間末曾享受魚水之歡。郁紫掩住雙頰潛然落淚,我還未滿三十歲呀!
同樣是初戀,我的小妹知道她有多麼幸運嗎?
明杰倉倉而逃,又愧又羞。
他實在不是事意調戲繼母的,在脂粉堆裹打滾慣了,口頭吃吃豆腐並不是什麼大事,他最主要的目的只是想試探父親的心意遺囑、繼承人什麼的。
偏偏卻被撞見了!真是天大的冤枉……好吧!他承認,自己在心里的確對郁紫有過遐想,可是想歸想,又不犯法吧?
包何況,郁紫遠比他小一、兩歲呢!眉角眼梢盡是風情,就算是孔夫子,也要動心吧!如果不是理智提醒,他早就不顧一切霸王便上弓了!
明杰想不透,為什麼自己這麼倒楣!
他抱頭申吟,不知道父親要到何時才會氣消。
凌晨雨點,電話鈴聲吵醒了明杰。大概是那些夜游神、女玩伴,他想。
沒好氣地拿起電話說︰「我不在!」
「明杰?」郁紫的聲音低沉柔媚。
「你?」他大感詫異。「……什麼事?」
「告訴你想知道的事。」夜半電話竟然有一絲森森鬼氣,每一字、每一句都讓他血脈憤張。
怨毒的恨意在他胸口炸了開來。
▼保留了一點懸疑,隱善揚惡︰郁紫放下話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抱著雙臂打了個哆嗦,華麗的睡袍其實並沒有多少保暖的功能。
骰子已經擲了出去,這場賭局不可能喊停。郁紫咬了咬牙,橫了心豁出去。
忽然間受到眾人矚目的駿逸飽受困擾。
不知道從哪來的小道消息,在公司的電子布告板流傳著,大意是羅總裁已決定佷兒羅駿逸為接班人,傳賢不傳摘,立意可嘉,動機不明雲雲……經過連線網路也流傳到外頭,造成分公司議論紛紛,甚至驚動了傳播媒體,新聞記者也出動了。
他決定請羅叔出面闢謠澄清。
還未動身,秘書為他轉進來一線電話,對方是曾經采訪過他的財經版記者李莫。
「羅兄!」李莫興奮地喘氣,聲音微抖。「太好了!你還沒下班吧?有空嗎?請你一定要接受我的訪問。拜托!拜托!」
「訪問什麼?」駿逸不解地問。
「您……恕不要裝蒜了!現在是滿城風雨,人盡皆知。駿逸兄,拜托!拜托!賞口
飯吃吧!我保證一定謹慎處理,絕對感人肺腑,不辱令堂。這簡直是活生生的愛情倫理大悲劇!」李莫興奮過度,說得不倫不類。
駿逸為之皺眉,追問之下所听到的故事令他毛發皆豎。
「不!」他暴喝一聲掛斷電話。
這不可能是真的!駿逸以雙手抓攫頭發,頭上的疼痛和劇烈的心跳在在提醒他,這不是夢境。
不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是羅叔的私生子!我要問個清楚……駿逸唇青臉白,額冒冷汗。
由公司地下停車場駛田時,一大群記者蜂擁而上,拍打著他的車窗。
模模糊糊地傳來嗒雜人聲,千篇一律地要求訪問、感想。
踩下油門,駿逸加速離開。這不會是真的!他反覆提醒自己。
***
听羅觀岳困難地敘說完他的愛情故事,駿逸一言不發地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他想走得愈遠愈好。
他覺得渾身滾燙,好像一座又一座的火山不停地在他體內引爆!再引爆!
羅觀岳顫魏魏地喚他,「兒子……」
「不要這樣叫我!」駿逸的怒氣爆發。「我的父親早就死了!」
他轉身沖出大門,驚人的車速使得輪胎發出恐怖的吱嘎聲響。
為了躲避記者,他甚至創下缺勤三天的個人紀錄。
躲在他的單身漢住處,大廈管理員替他擋住了一切不速之客,可是擋不住報紙、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