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碩輕輕攬住她的腰,將她拉向自己。
夜露倒抽一口氣,緊張得縮起肩膀不敢動彈。
「不需要真的把自己變成硬邦邦的暖爐好嗎?」
他的低笑聲輕輕吹拂在她耳畔,雙臂慵懶地環抱著她。
夜露凝住了呼吸,全身所有的知覺都在緊貼著自己背部的那具身軀上。
「抱著妳果然比暖爐舒服。」
永碩的這聲呢喃幾乎讓她的心停止跳動。
「暖爐初入手時太熱,過了一個時辰之後又太冷,隨時要添炭火,很麻煩,不像妳的體溫那麼的剛好,抱起來的感覺又那麼的柔軟,與我的身軀也那麼的貼合。」他閉眸低喃。
听著永碩催眠一般的嗓音,聞著他身上獨特的男子氣息,感覺著他胸膛傳來的體溫,她漸漸放松了緊繃的身軀,喜歡上了如此暖和的緊密擁抱。
「我要妳以後每天都來暖我的床。」永碩在她耳旁低語。
夜露閉上眼,順從地點點頭。
他溫暖的懷抱讓她有一種安全感,好像在他陽剛的氣息里,她可以很安心的,不用再感到驚恐害怕。
只要他需要,她願意一直當他的暖爐。
第五章
臘月初八。
這天是愉郡王府老王爺的忌日,盡避天空飄著雪花,王府中上從老福晉、愉郡王爺、大福晉、側福晉,下到七房阿哥、少女乃女乃,全部來到了護國寺拜佛,也給老王爺做忌日佛事。
數十輛車轎浩浩蕩蕩前往護國寺,永碩也帶著夜露前往,同乘一車。
夜露服侍永碩已有兩個月,平時永碩外出,她便待在屋里給永碩做些荷包、打梅花絡子、縫襪繡帕,甚少離開,所以根本沒有什麼機會可以見到王府里面所有的人。
這天永碩帶她出來,她開心得無以復加,掀開轎簾看外頭的街景,沿途見到什麼都覺得有趣。
當車轎經過一條大街,夜露看見了一間貼著封條的破舊房屋,她扯了扯永碩的手要他看,神情有著說不出的驚喜。
永碩看一眼封條,又看到夜露臉上孩子氣的笑容,不必細想也明白了。
「那是妳家吧?」
夜露點點頭,依戀地看著她的家慢慢遠去。
「以後妳的家就是王府了。」他輕拍她的臉蛋。
夜露微笑地點頭,仍舊把臉探出窗口留戀不舍地望著。
「冷風都灌進來了,把簾子拉上。妳要凍病了,誰來當我的暖爐?」永碩有意分散她的注意力,不想她因為過于思念而想起她不願想起的可怕回憶。
夜露果然把注意力轉回他的身上,見他身上披著的狐皮大氅滑下了肩膀,忙傾過身替他拉好。
「靠過來。」他摟住她的肩,將她拉進懷里。
夜露自然地張開雙臂環抱他。
她早已習慣永碩的摟抱了,她也一直讓自己當一個稱職的暖爐,對于男女之情,她似懂非懂,娘也不曾教導過她男女間的肌膚之親,雖然看過永碩的果身,知道男與女之間的不同,但除此之外她便一無所知了。
永碩自然不像夜露那樣什麼都不懂,他知道包裹在層層衣物下的女子身軀是多麼柔軟誘人,也很清楚男女間的雲雨纏綿有多麼激情和歡愉。他雖然整天逐花弄草、流連花叢,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但是不論他如何激狂挑逗女人,總會在最後一刻收手,不曾真正失控佔有過任何一個姑娘。
並非是他沒有,而是他不願讓人看見他的身體,發現他的秘密。
但是對夜露就不同了,夜露完全知悉他的秘密,在她面前他無須掩飾。
夜夜抱著她入睡,他若是早對她出手了,她絕不會在上了他的床雨個月之後還依然不解人事。他不踫她,只是不想太快破壞這一份單純的美好,他希望看到她的笑容永遠是那麼甜美。
當她單純想暖著他的身子時,早已經暖了他的心,他要這一份溫柔的感動永遠只屬于他一個人。
車轎停了下來,轎門一打開,冷風夾著雪花立即卷進暖和的車廂內。
夜露急忙替他穿整好狐毛大氅,永碩怕她吹了風受寒,便拉起斗篷將她裹在懷里,兩人一起步下車轎。
攙著老福晉走下轎的盈月,轉眼看見了這一幕,臉色倏地一沈,又看見夜露雙手環在永碩腰上,更是令她妒火中燒。
護國寺僧眾在山門前站列兩旁,恭敬地將老福晉、王爺等眾人迎進寺中。
夜露在眾僧侶中尋找老和尚的身影,卻遍尋不著。
不知老和尚為何沒有出來迎接老福晉呢?
王府家眷魚貫進入佛寺大殿,夜露借著這一回的佛事,看到了王爺和福晉們,也看到了六房的阿哥和少女乃女乃們。
不過,她發現在這種家眷都在的大場合里,永碩很明顯不被重視,甚至在給老王爺拈香叩拜時,永碩的六個哥哥還不許他叩拜老王爺,硬是把他趕離了大殿。
[為什麼不許你祭拜老王爺?]
夜露跟著永碩走到殿側,驚訝不解地比著手勢問。
「老王爺沒有承認過我的母親,自然也就不會承認我了,所以老王爺死後的每一年忌日,阿瑪、兄長他們都不許我拿香祭拜他。」
永碩慢條斯理地走到天王殿前,似乎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對待。
夜露心情十分低落,就因為永碩的母親是出身下等房的奴婢,他們就要這樣排斥他?
大殿內傳來僧眾的喃喃誦經聲。
「這場佛事做完也得要一、兩個時辰,站在這里好冷,找個地方坐下喝茶吧。」永碩拉緊大氅,往大殿後面走去。
夜露隨著他來到殿後小院,依稀還記得這個地方,她下意識往北邊望去,果然看見那座記憶中的寶塔,不過她發現寶塔已經被拆毀一半了。
她忽然想起老和尚曾經對她說過,寶塔出現了裂痕,所以要在兩年內拆掉寶塔重建。
如今寶塔拆毀了一半,老和尚也不知所蹤,在細雪紛飛的冬日里,令她感到有些悵惘。
「這寶塔看樣子拆毀有些時日了,怎麼不一口氣拆完,倒留了兩層殘塔,不知有何用意?」永碩奇怪地說道。
夜露也不明白,記得老和尚明明說要拆毀重建的,現在留下了兩層殘塔在,這要如何重建?
「妳去年住在寺里時,寶塔仍是完好的嗎?」永碩慢慢走向後院。
夜露點了點頭,轉進後院,看見了一排矮房子,她輕扯永碩的衣袖,指了指那排矮房子給他看。
「妳和妳娘未進王府以前就是暫住在這兒的嗎?」永碩挑眉打量著那一排毫不起眼的矮房子。
夜露笑著點頭。
就在此時,那排矮房子最里邊的一間房門忽然開啟了,走出來一個老僧人。
[是老和尚!]
夜露欣喜地奔過去。
「我听見這位施主說的話,便猜是妳來了。」老和尚笑著輕撫她的頭。「一年多不見,妳長大了不少。」
夜露開心地點點頭。
[為什麼不出去?]
她朝老和尚比了個手勢問道。
「這位是?」老和尚沒有回答夜露的問題,反而雙目炯炯地看著永碩。
夜露飛快比了個自己跪下的手勢,再比了一個「七」。
「原來是七爺。」老和尚雙手合什行禮。
「老師父不用多禮,叫我永碩便行了。」永碩合掌還禮。
「屋外頭太冷了,兩位請進屋來說話。」老和尚展手請他們入內。
屋內的陳設異常簡單樸實,老和尚把臨窗大炕讓給他們坐,然後從炭爐上提起茶水各斟了一杯給他們。
「妳不能說話的毛病一直都沒有好嗎?」老和尚關心地望著夜露。
夜露搖搖頭。
「老師父,她還能說話嗎?」永碩訝異地問,他竟從沒有想過夜露還能再開口說話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