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告訴過這位詹大設計師,雜志架要放在最靠近櫥窗的位置,而且他也一臉聰明樣地點頭說明白了,可是設計圖一畫過來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雜志架變成了商品陳列架,這一個月來,諸如此類的差錯已經連續上演了無數次,害她排定的開幕日期一延再延。
這回,她水晶小姐可是完全失去耐性了。」水小姐,我沒有先告訴你是我不對,可是從我們設計師的角度看起來,你的想法有些地方真的不適用于這間店面,我個人覺得商品陳列架要是放在最前面會比較吸引人。」他恍若沒看見水晶火光熊熊的眸子,還在徑自發表評論。」對,比較吸引人,可是也比較容易遭竊。」她努力平心靜氣地說明。
「詹大設計師,我想你並沒有考慮到‘遭竊’這個部分吧?我要商品陳列架和光碟架愈靠近櫃台愈好,就是因為商品和光碟的成本很高,禁不起一再遭竊,你沒有開過店,不會有這方面的經驗,這個部分就請你尊重我行嗎?」
天,她快被這個死腦筋的設計師給氣昏了。
「那好吧,水小姐既然這麼堅持,我只好回去再改過了。」,詹浩平撇撇嘴角,很不耐煩的神情。
「不用了,再跟你合作下去,我的店到明年也開不了。」她揮揮手,擺明了趕人的意味。
「水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你現在莫名其妙喊停,那我這一個月的時間豈不是白費了嗎?」跟這個龜毛女纏斗了一個月,怎麼可以沒有半毛錢的「收獲」,要分手好歹也付個「分手費」什麼的吧。
「你還好意思說!我覺得被白費掉時間的人應該是我耶!」
水晶發火了。
「盾先生,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我決定換掉你這個設計師,因為你的設計水準和我的要求無法配合,咱們只好‘謝謝再聯絡’了。」
「水小姐,我看你的要求才是外行人的水準咧!」
好歹出道也不少年了,詹浩平可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一個月來我浪費多少時間跟你周旋,現在你說換就換,那我以後接Case還有什麼原則可言,這樣好了,這個月來我花費的時間再加上車馬費隨便收你個幾千塊好了。」
「幾千塊?!」
水晶胸腔里那座火山驀地爆發。「詹大設計師,隔壁有7—11,我拜托你去搶比較快!」
她已經窮得快被鬼抓去了,向她要錢,門兒都沒有!
「厚,水小姐,虧你長得那麼漂亮,想不到一點水準也沒有,我打從接Case到現在,還沒踫過比你難纏的客人,真是有夠衰才會遇到你。」
詹浩平的語調充滿嗆人的火藥味。
「你是很衰沒錯。」
水晶冷笑兩聲,不過真正衰到深處無怨尤的人是她。
「告訴你,本姑娘已經有過被你們這種人剝削的慘痛經驗,你別想在我身上多賺到一分不義之財!」
她第一次開店時就是因為沒有經驗,被設計師、裝潢木工和水電工聯手狠敲了一大筆,花錢買經驗,她現在可沒那麼笨了。
詹浩平看水晶毫無給錢的誠意,一張臉頓時拉得又臭又長。
「你不付錢沒關系,不過我一樣會祝福你,祝你生意一落千丈,慘敗收場!」
君子動口不動手,他冷冷地哼笑兩聲。
「生意一落千丈,慘敗收場」這句惡毒話徹底激怒了水晶,她立刻穿上無形的刺蝟硬殼應戰。
「詹大設計師,我覺得你該改名叫欠扁才對,你可能不知道,我是跆拳道黑帶高手喔!」
她漾起柔和甜美的笑容,白玉般的縴指摩拳擦掌著,一副準備好好揍他一頓的模樣。
一般而言,通常只有男人會做出這種威嚇人的舉動,所以當外型嬌弱,我見猶憐的水晶居然會端出這種想海扁人一頓的架勢時,著實把詹浩平這個大男人給嚇住了,並深信水晶真的是跆拳道黑帶高手,才會這般有恃無恐,敢威脅恐嚇比她身形高壯魁梧的大男人。
「算了、算了,算我倒霉遇到你,後會無期了!」好男不與女斗,趕緊溜之大吉。
「是我倒霉才會遇到你!」水晶氣得牙癢癢,她左手叉腰,右手指尖直指著落荒而逃的背影。「趁本小姐還沒動粗以前,快滾吧你!」
這輩子,她已經被衰神欺負得夠慘了,就算再來幾個瘟神也不會令她太吃驚,只是,她的福神和財神也該出來主持一下正義了吧,到底還要看她被欺負到幾時才甘心。
「0阿——」
她放聲大叫,叫完之後深呼吸幾下,背靠著牆閉上眼楮,情緒這才緩和一點。
「錢哪錢哪,你們都跑到哪里去了,為什麼要賺到你們那麼難呢……」
水晶握拳苦惱地敲著牆壁,然後再收回來輕敲前額,這麼做似乎也無法將腦袋瓜敲靈光一點,她索性直接用後腦勺去撞擊牆壁,看能不能把躁亂的腦袋撞得清楚明白一些。
「嗨!不好意思……」
天外飛來的低沉男聲霎時震飛了她的魂。
她愕然抬頭,看見離她五步遠的高腳梯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頭上戴著鴨舌帽,陰影遮掩住鼻梁以上的部分,讓她無法看清他的長相。
「你是誰?怎麼會在這里?」
她的地盤什麼時候混進那麼大一個人,她竟然一點都沒有發現。」我在這里很久了,不過,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從一進來到現在都沒有正眼看過我。」銳利的眼眸望著她,被一個擺出武松打虎架勢的女人忽視了將近三十分鐘,對他來說可是相當離奇的經驗。
「你在這里干什麼?」話一問完,水晶才看見男人兩手提握的東西,基本上,視力和智力皆正常的人,都能立刻辨識出這男人的身份。「你是油漆工人?」
「正確答案。」男人繼續手邊的工作。
水晶呆了呆。
「可是,我不記得我有請油漆工人……」」我不是你請的,我是你的房東請來的。」男人一雙長腿分跨在高腳梯的兩側,一手提著油漆桶,一手握著長柄油漆刷,姿態悠閑瀟灑,仿佛將辛苦的油漆工作當成作畫那般勝任愉快。
水晶想起來了,她拼命「」房東,無論如何都要把灰灰的牆壁粉刷成珍珠白的顏色,倒沒料到房東這麼干脆就找人來油漆了,不錯,這房東人還不壞,讓她省下了一筆油漆費,好感度往上加一分。
「小姐,油漆還沒干之前比較好洗,我勸你先去清理一下,免得干掉以後就不好處理了。」男人說話的語調溫和得宛如善良的天使。
「呃,你說什麼?」水晶沒見過哪一個油漆工人油漆的動作比他還要優雅的,她幾乎看到傻掉,沒有余力分析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男人側過臉看她,在鴨舌帽的遮掩下,看不見他的眼神和表情,只看見他抬起手晃了晃,然後敲了敲前額,又敲了敲後腦勺。
「什麼意思?」水晶一頭霧水,不懂他究竟在打什麼啞謎。
「請看看你的手。」他好心提醒。
水晶被動地抬起手看一眼,喝!手上怎麼會有油漆?!
「哇!什麼時候沾上的呀?!」她手忙腳亂地抽出面紙擦拭。
「還有額頭。」他不厭其煩地說。好事都做了,不少這一件。
「哇!」水晶的手立刻貼上前額,濕稠的觸感讓她倒抽一口冷氣。
這是怎樣,油漆怎麼會跑到她頭上來的,剛剛她做了什麼?‧對,想起來了,她剛才用腦袋去亂敲牆壁!
慘了,她有很不好的預感,伸手往後腦勺一模,果不其然,頭發上也沾了一大片油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