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听到——」妙兒拍手笑說。
「公主罵焰摩說,有預卜的本領,有神射的本領,卻偏偏就沒有降龍的本領,真沒用什麼的。」
「意思是說……公主比較希望能降龍的人是焰摩嘍?」小闢女傻乎乎地間。
「應該說公主其實心底喜歡的人是焰摩,不過她太心高氣做了,老是故作姿態,就算喜歡也不會向任何人承認的。」梨兒說。
「那該怎麼辦?焰摩看起來也不怎麼把咱們公主放在眼里似的,上回還當著咱們的面教訓過公主呢卜’妙兒壓低聲音輕輕說。
梨兒搖指輕笑。「這就是公主為什麼會這麼生氣的原因了,如果說出降龍求親那些話的人是焰摩,公主說不定還不會那麼生氣晴。」
「原來如此,呵呵——」
一時間,幾個人忘形地笑聲大作。
「是誰讓你們在這里嚼舌根的!
陰沉沉的人影像金鐘罩一樣自她們身後緩緩罩下,四個人一听見這聲音,嚇得魂飛魄散,驚得「崩哈崩略」跪了一地。
「剛剛是誰說我喜歡焰摩的?」梵天冷眼脾眼跪在地上的四個人,嗓音溫柔得令她們背脊發涼,像背上綁著一大塊萬年寒冰。
「公主……」妙兒咬著嘴唇,怯怯懦慌地說。「不用公主下令責罰,奴才們自己掌自己的嘴。」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認命地開始自掌嘴巴。
「誰要再敢胡說,我饒不了你們!’梵天咬牙警告,雙眸射出兩道寒光。「全部給我滾回去!
四個人如獲大赦,紛紛忙不迭地奔逃回宮。
這幾日,為了「降龍求親」的事情,梵天好幾次和暗提帝吵翻天。但是這回暗提帝迷信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任她如何吵鬧都不為所動。
梵天簡直快氣瘋了,她覺得自己活像狂暴的猛獸,煩躁得莫名其妙,看到什麼人。什麼事都不順眼,尤其是看見焰摩若無其事的神態時,就恨不得把他咬得碎尸萬段,根本控制不住內心莫名翻涌的怒潮。
發生「降龍求親」這件事,她愕然發現自己居然特別在乎的,是他的想法和他的反應。偏偏,她完全看不出他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反應,一派氣定神閑地在煉丹爐前指揮若定,要不就是悠悠哉哉的在荷花池邊閑晃。
真氣人!
她得到外頭吹吹風才行,否則整個人都要被怒火燒干了,說不定……也許還能在荷花池畔看見焰摩。
唉,真煩,明明惱他惱得半死,可是心底又有股想見他的強烈渴望。
才剛轉過花叢,猛然撞上一道人牆,她驚訝地抬起頭。
「焰摩!」她瞪眼怪叫著,沒想到才剛想著的人突然就出現在琉璃宮外。猛然間,腦中驟閃過一個念頭,她的整張粉臉不由自主地燒紅了。
「你在這里站多久了?」她慌張地怒問。
焰摩的目光緊盯在她臉上,微微一笑。
「不很久。」
梵天覺得自己臉像著火了一樣,他住的「神霄居」與她的琉璃宮隔著一道宮牆和一座荷花池,突然出現在她的琉璃窗外未免太奇怪了。而且,也不知道他剛剛是不是把妙兒她們說的話都听去了?
「你、你到這里來干什麼?」她微微移開臊紅的臉,平時老虎般強悍的模樣在他面前倒變得像只貓似的,越來越虛軟。
「我隨處走走,信步走到這里。」其實他常常流連荷花池畔,目的就是為了想看她一眼,即使只能看見一抹雪白的身影,也有種見著了的滿足感。
梵天被他那雙異常晶亮,像燃著兩叢火焰般炙熱的眸子盯得渾身不自在。
「你剛剛都听見了什麼?」她故作若無其事地問,腦中卻是兵荒馬亂。
「什麼都沒听見,你們剛剛說了什麼嗎?」他一臉無知地揚揚眉。
梵天悶咳一聲,立刻端起平日驕狂的架勢,下巴仰得很高。
「我沒必要告訴你。」話剛說完,回神一想,不對,他連她畫的雀鳥沒點上眼楮這種事都知道,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就算他真的沒听見全部的對話內容,可是他有超凡的異能,能看得見過去,知道未來,說不定早已經看透她的心思了。
想到此,她的心髒仿佛要從胸口蹦跳出來,渾身的血液都滾沸了,不識男女滋味的心湖猛然掀起濤天巨浪。
「我不會喜歡你的!」她忽然忿忿然地大喊,受不了驕傲的自尊盡數毀在他手里,羞憤轉換成了狂暴的氣焰。「我根本半點也不喜歡你,想要我喜歡你,去作你的春秋大夢吧!
焰摩凝住了神色,雙眉微蹙,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沒什麼好看的!就算你有本事看出我的心思又怎麼樣,我說我不會喜歡你就是不會喜歡你,听清楚了沒有!」她雙手插腰,狂狂地仰起頭,狂傲地與他對峙,腦子里亂得像團漿糊似的,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跟他說這些干什麼?
焰摩淡淡挑眉冷笑,雙眸泛著寒光。
「不會喜歡上我也好,我本來也無意忍受你的臭脾氣,倒是那個叫龔釋穹的男人賭上性命去陣惡龍,目的只是為了娶你,才真令我匪夷所思。」他忍不住就想澆熄她那驕狂的氣焰。
梵天膛大雙眼,自尊被完全打進谷底。
「很好,焰摩——」她的喉頭像被什麼東西梗住,眼眶不自禁地微微泛紅,她狠命一跺腳,狂喊︰「你根本是個大混蛋!
他愣住,呆望著梵天含淚氣惱的背影,頭也不回地向琉璃官奔去,心下依依難舍,又覺不忿,一種無力感浸染了他全身。
明明已經感覺到梵天在心理喜歡自己喜歡得要命,卻又不懂她何必硬擺出一副冷漠高傲的姿態,她若不是故作無所謂的態度,他也是會認真一點的。
兩個人,又何苦傷人自傷。
自從那個名龔龔釋穹的男人出現以後,一向心如止水的焰摩終也開始心神不定、忑忑不安了。
報釋穹若真降伏了「黑龍潭」里的惡龍,梵天就真的必須嫁給他嗎?那男人的出現令人措手不及,也不知是何來歷,降龍求親像是對他的一種挑釁,點燃了他心中細細的妒火,漸漸地把他的心幾乎都燒焦了。
他百思不解,雖然能看透所有世事,但總是看不透自己和梵天的未來,如今卻竟然也看不見那個龔釋穹的身分來歷,這是他生命中初次對無法掌握的命運感到詭漏難測。
冷不防地,一陣綿密輕飄的雨絲細細飄下,他愕然回過神來,仰望天上一輪圓月,這才發覺自己思緒竟縹緲了如此長久。
暗提帝焦慮不安地在德奉殿內來回踱步,惴惴難寧,只要一見到從「黑龍潭」飛馬回來的侍衛,便急忙追問情況。
這天,一名侍衛快馬狂奔而來,跪地稟告。
「皇上,惡龍一直潛伏在潭底不現身,那位龔神人還在潭邊候著,目前尚未打敗惡龍。」
暗提帝一听,面露驚怖之色。等了近半個月,等來等去,得到的都還是與惡龍周旋的消息,他幾乎無法鎮定了。
「去把毅天將軍請來,立刻調集幾萬兵馬到‘黑龍潭’助龔神人除掉惡龍!
「是!
「父王,等一下。」
廊柱後閃出一個雪白綽約的身影。
「梵天,」暗提帝臉上微露不耐之色。
「你來干什麼?父王此刻心煩得很,別又是來吵鬧龔神人降龍求親的事!」梵天眉間蹙滿了反感與不悅,木然地望著暗提帝,從小慈祥和藹、溫柔疼惜她的父王漸漸不見了,她越來越不喜歡現在這個迷信長生、恐懼死亡,甚至為求活命到了面目可增、行事荒誕地步的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