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別這樣……」詩詩僵直地站著,向石玄朗丟出求救的眼神。
「童伯父,您的行為是不是太專制了一點?」石玄朗耐著性子,但心里對童顏不客氣的態度已經非常、非常不爽了。
「我是為了詩詩好,我絕不會讓她當人家什飯店大亨的情婦。」童顏猛爆出這句話,石玄朗和詩詩呆住了。
石玄朗的濃眉不可思議地挑高了起來。
「爸,你在說什麼呀!」詩詩跺著腳,快被頑固的老爸逼瘋了。
「你會不懂我在說什!」童顏猛戳她的額頭。「昨天我看到夜香手里拿一本小說,書名就叫『飯店大亨的情婦』,你這個愛作夢的傻丫頭,還真以為人家會對你真心誠意嗎?人家說不定只想把你當情婦養著而已。」
詩詩突然傻了眼,猶疑地回頭呆望著石玄朗。是啊!她對他還不是很熟,石玄朗待她是不是真心誠意,她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石玄朗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又好氣又好笑地駁斥著。
「我不是什麼飯店大亨,只是這個飯店里一個小小的股東,由董事會授權我當執行總裁而已,何況我也還沒有結婚,詩詩將會是我的女友,絕對不會是我的情婦,這點童伯父大可放心。」
見石玄朗從容不迫、沉著冷靜地應付難搞的老爸,詩詩一顆心更是為之傾倒了,就算現在要她選擇當他的情婦,她也一定會點頭答應的。
「爸,你別太小題大作了,我是真心喜歡……石玄朗,所以……我決定當他的女朋友。」她溫柔地微笑,目光羞澀地望向石玄朗。
童顏一言不發地看著詩詩,又看了看石玄朗,驀然低垂了頭,猙獰的怒顏松弛了,微弱而疲倦地低語︰「你的意思是,你決定要離開我,不打算回吉貝島了?」
「不……」她的聲音梗住,腦中一片紊亂,她還沒有想過該如何選擇。
「童伯父,最好的方式是你們父女都搬到台北來住,我會照顧你們。」石玄朗平靜地說。
「你憑什麼安排我,除非我答應把女兒嫁給你!」即將失去女兒的恐慌令童顏每一句話都火藥味奇濃。「而且我在吉貝島住得好好的,干麼搬到台北來住,我不住台北,我絕對不住台北。」
一提到老爸的禁忌話題,詩詩嚇得一句話也不敢吭。
「既然如此,童顏旅館沒有資金整修這件事,我會幫您想辦法解決,但是……我希望詩詩能留在台北。」石玄朗的耐性已經瀕臨崩潰的極限。
「你想用錢跟我談條件?」童顏突如其來地發出如雷的咆哮。「哼!你有錢有什麼了不起,我這個人不是用錢就能收買的,你們這些有錢人都是一個德行,以為用錢就可以把人買走,門都沒有!」
石玄朗的耐性潰堤了,決定不再和這個怪老伯周旋下去。
「童伯父,如果您為了詩詩好,就不該把她困在吉貝島上,我干脆跟您說清楚,詩詩是我的人,我絕不會容許詩詩去跟什麼榮唐的大公子相親的。」他面容威嚴地宣告。
這兩個人就像獅子遇上老虎,殺氣騰騰地對峙著。
詩詩夾在兩個她最愛的人中間,不知道該如何選擇才好。
年邁的虎王畢竟不敵年輕驍勇的狂獅,凶猛的眼神悄悄黯淡下來了。
童顏長長地嘆了口氣。「詩詩,你要跟他還是跟我回吉貝島,你自己考慮清楚。」
「我……」詩詩左右為難,猶豫了半天,才極小心地說道︰「爸,不如我們搬到台北來住好了,反正我們在吉貝島的旅館也很難再經營下去……」當她看見父親漸漸陰沉的表情,驀地住了口。
「你果然和你媽一樣,敵不了有錢人的花言巧語,而我還是那個被你們選擇拋棄的人。」童顏落寞地轉過身,佝僂了背,緩緩走出去。
詩詩睜大了眼,一股哀戚的情緒爬上心頭,她用力咬住嘴唇,無法撇下父親衰弱疲憊的背影。
「爸!等等我!」她急忙呼喚,內心劇烈搖擺,父親改變戰術,用「背影」攻她的弱點,她只有丟盔棄甲,不戰而敗一途。
童顏止步,回過頭來看著她。
「我跟你回去。」她垂著頭胡亂收拾床上的衣物,淚水溢出眼眶,她不敢望向石玄朗,眼淚一滴滴地落在身上、行李和地毯上。
石玄朗一語不發,靜靜看著她收拾行李。
終于,她抬起頭,一看見他,淚水再也遏止不住,撲簌簌地滾下。
「我們……不合適……」她喉嚨梗住,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來了。
她迅速拎起行李,跟著童顏走出去。
「詩詩!」石玄朗喚住她。
她停住腳步,不敢回頭。
「我可以放你跟這個頑固的臭老頭回去,不過在我放棄你之前,你不準答應和任何一個男人相親。」他冷靜平穩地命令,指關節卻被自己握得格格作響。
詩詩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像個迷路的小女孩,捂著臉邊哭邊走了。
石玄朗咬著牙,瞥見童顏回頭掃來的得意目光,氣得想把他大卸八塊。
可惡又頑固的臭老頭,詩詩暫時還給你,讓你好好享受幾天天倫之樂,他可從沒有準備讓她離開他的世界。
兩個男人的戰爭,現在開始引爆。
第九章
秋天的海風徐徐吹來,帶著一絲溫柔的涼意。
唉——
詩詩躺在柔細雪白的沙灘上,嘆著今天第一百二十八個氣。
她這個美人魚失去了王子的愛情,就快變成沙灘上一堆可憐的泡沫了。
「詩詩姨——」
遠遠听見童稚的呼喚,她轉頭看去,沙灘上一個小小的身影朝她狂奔而來。她站起身,把曬得黑黝黝的小男孩迎抱進懷里。
「璋璋,這麼多天沒看見詩詩姨,有沒有想我呀?」她笑揉著他短短的頭發。
「有。」木炭似的小男孩親了她一臉口水,然後掙開她的懷抱,往海邊跑去。「我要去踩水。」
「不可以跑太遠喔,璋璋。」
她看見夜香挺著大肚子,慢慢地朝她走過來,笑著和她揮揮手。
「你回來兩天了,為什麼不來找我,還要勞動我這個大肚婆來找你。」夜香劈頭就先抱怨幾句。
「唉——」詩詩用第一百二十九個嘆息回答她。
「唉什唉呀,听說你真的釣上一個又帥又多金的飯店總裁,看不出你那麼有潛力耶。」夜香曖昧地用手肘頂了頂她。
詩詩苦笑幾聲。「偏偏我老爸把人家當成一只臭蟑螂,欲除之而後快。」
「換成我的老爸呀,踫上個多金的男人還不趁早把我嫁掉,沒看過像你老爸這種嫌富愛窮的。」夜香替好友打抱不平。
「唉,自從我媽跟個有錢富商跑了以後,他的脾氣就開始變得很古怪了,我能怎辦呢?畢竟他是我的老爸呀,我總不能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不管。」她垮下雙肩,回來吉貝島這兩天,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石玄朗,這種感覺好痛苦啊!
「昨天晚上我在電視上看見你們兩個人的專訪耶,嘩,石玄朗那種英俊優秀的男人根本和我們活在不同世界嘛,你能釣上這種男人居然還得被迫放棄,好可憐的詩詩——」夜香搖頭惋惜不已。
昨晚十點地也看了電視專訪,看完以後回想起在台北那段日子的點點滴滴,整整哭了一夜,好淒慘。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詩詩輕聲低喃,一股欲哭的情緒升起,她把臉埋進雙臂里,害怕自己又要哭出來了。
「其實我還滿羨慕你有這種美夢成真的機會呢!哪像我呀,這輩子注定就是這樣子而已了。」夜香看著正興奮踩海水的璋璋,蒼涼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