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愛」義大利餐廳里人滿為患,小駱和美樹幸運地搶到最後一個雙人座,孤單的星石當然只有選擇放棄一途了。
「星石,要不然就外帶一份餐回去吃嘛。」美樹熱烈地提議,實在不忍心看星石餓著肚子形單影只地離去。
星石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心想如果真買不到東西吃,大不了回去下水餃也沒什麼了不起。
服務生拿著menu過來了。
「請問兩位點餐還是三位點餐?」服務生躬身詢問。
「三位。」美樹搶先說。「這位小姐點的餐要外帶。」「這……」服務生有點為難。「很抱歉,本店沒有外帶的服務。」「那就算了,沒關系,你和小駱點菜吧,我回去了。」星石很干脆地轉過身想走。
「等等!」美樹拉住她,很嚴肅而且很不客氣地告訴服務生──「你去告訴老板,外帶一份餐並不困難,這點小服務也辦不到嗎?」「好,我去問問老板。」服務生顯然是新手,緊張得立刻朝廚房走去。
「何必強人所難,不吃這家的飯也餓不死我呀!」星石覺得美樹的堅持非常莫名其妙。
「你不懂啦,新開幕的餐廳是需要好好教育一下,怎麼能不懂「以客為尊」四個字,對不對,小駱?」美樹蹶著嘴問。
「你說的都對。」狂戀美樹的小駱已經徹底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了。
服務生快馬加鞭地趕回來,清清喉嚨說︰「今天是情人節,老板答應特別為這位小姐做一份外帶餐,請問小姐想點些什麼?」「哇,老板特地制作的唷,星石,快點快點!」美樹興奮地喊。
星石翻了一下menu,很快做出決定。「這張海鮮義大利面的圖片看起來很好吃,就點海鮮磨菇義大利面好了。」
美樹點了義大利艷茄塔香牛排,小駱則點了羅勒女乃油鮭魚。
星石等的時間不算太久,一盒看起來像包裝精美的蛋糕禮盒送到她的手中,上面還綁著金絲線的緞帶。
「這是我點的?」星石疑惑地問服務生。
「是,老板親自為您做的,希望您會滿意。」服務生鞠躬四十五度,十分謙卑有禮。
「不錯耶,意外的情人節禮物。」美樹的臉上掛著奇艷而詭媚的笑容。
星石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回應,心里一點也不覺得有趣,這盒精致浪漫的心禮盒讓她提著走在街上真瞥扭,一點都不是她的Style。
「我回去了,兩位情人節快樂。」她拎著禮盒般的晚餐,匆匆推開柚木格子的玻璃門,從「想愛」走了出去,頭也不回。
真討厭,到底是哪個無聊的人制造出這個節日來,滿街一對對的情侶,幾乎每個女孩子手中都捧著綁有浪漫蝴蝶結的昂貴花束,感覺上這種行為真像被催眠了一樣,讓星石感到很可怕,也倒足了胃口。
從「想愛」義大利餐廳步行約十分鐘就回到星石的住處,她走進約十二坪左右的大廈套房里,換下衣服,打開電視,看見HBo正在播「情定巴黎」。
啊!不錯的片子,搭配晚餐正好。
她開心地替自己鋪好坐墊,舒舒服服地在和式桌前盤腿坐好,一切準備就緒,她緩緩解開金絲線的緞帶,把盒子揭開來驀然間,她征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盒子里裝著一個女敕紫色的心型保溫盒,保溫盒上放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紫玫瑰,她心底的水面浮蕩起慌亂、甜蜜又惆悵的波瀾。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理智地說服自己,這是義大利餐廳老板的情人節花招,目的只是想贏得顧客的芳心罷了。
她把紫玫瑰插入高腳花瓶里,打開保溫盒蓋,慢慢吃了一口海鮮義大利面,她驚人地發現,這海鮮義大利面的滋味鮮甜無比,好吃得不得了,比剛剛她所受到的震撼還強上好幾倍。
她慢條斯理地把面條吃得一根都不剩,在清洗保溫盒時,又讓她發現了一件事──保溫盒不是新的,而且曾經使用過。
難道義大利餐廳的老板沒有外賣的餐盒,所以拿自用的來送給她?
舊的東西,她才不要!
她把洗干淨的心型保溫盒放進紙袋里,順便把煮好的一大鍋雞骨頭、雞脖子一並提出門,準備完成她每天的例行公事。
社區公園就位在星石所住的大廈和「想愛」義大利餐廳之間。
星石把心型保溫盒還給義大利餐廳的櫃?服務生之後,逕自一個人提著一大鍋雞骨頭和雞脖子走進公園,坐在白漆長條椅上。
一個月前,她親眼看見一只被丟棄的馬爾濟斯小狽,可憐兮兮地向一家賣米粉湯的攤子搖尾乞食時,被老板用滾水潑灑,燙掉了一層毛。
她不敢相信為什麼會有人用那種惡毒的方式來對待沒有抵抗力的生命,于是第二天開始,她就每天煮一大鍋狗食到公園來喂這些流浪狗。
一群流浪狗早已等候多時了,一看見星石出現,興奮得又川又跳,驚飛了在地上琢食的麻雀。
十幾只流浪狗圍繞在星石的腳邊廝磨著,這群流浪狗的身分包括了純種狗、雜種狗和台灣土狗,全都興奮地搖著尾巴向星石乞討食物。
每天晚上十點半的喂食時間,是星石感到最愉快的時光。
一個歐巴桑提著一袋疑似鹵味的消夜,遠遠朝星石大喊。「小姐,不要天天來喂狗啦,公園的野狗已經被你愈喂愈多了。」星石站起來,忍著氣分辯著。「這些狗不是被我愈喂愈多,你自己看,這些狗好多都有項圈,很多都是各種狗,都是被主人丟棄的。」「你不去喂他們,它們自然就會散掉了,你愈喂它們,它們就會聚集得愈多,很多人都不敢讓小孩到公園來玩了。」歐巴桑瞪了她一眼。
「小孩子可以跟狗一起玩哪,有什麼關系。」她輕輕地說。
「拜托,那麼髒的狗,萬一小孩子感染了細菌怎麼辦,你最好不要再喂了,否則我會打電話叫人把這些流浪狗抓走。」歐巴桑一副說到做到的表情。
「你、你──」星石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反駁,像個做錯事被責罵的小孩子。
歐巴桑趿著拖鞋,叭塔叭塔地走了。
星石氣得胸口發痛,看著不停朝她搖著尾巴、滿臉無辜的狗兒們,心中涌起一股悵然的情緒。
「不必怕那個臭歐巴桑,明天我會在雜志上刊一則領養廣告,幫你們找到主人,不會議你們被安樂死的,放心。」她蹲對一群狗兒自言自語,然後一一檢查看看有沒有生病的小狽,確定他們都健康以後,這才站起來準備回家。
轉身的同時,她發現有個人站在木棉樹下專注地看著她。
樹影遮住了那個人的容貌,她只能從身形辨出注視著她的是個瘦高的男人,而且還非常的高,她戒備地挺直了背脊,有些不安,深怕自己倒楣踫上了「xx狼」之類的恐怖人物。
不過她知道自己不必急著逃跑,因為狗多勢眾,除了有絲不名所以的不安以外,倒是一點也不感到畏懼害怕。
她的疑慮從男人走出樹影時消逝無蹤了,她微微一窒,仿佛看見一個中古世紀S的俊美劍客穿過了幾度空間,不小心踏進她的世界里來,又仿佛是一尊希臘神祇般的雕像突然間有了生命,帶著迷人的笑容優雅地走向她。
在薄薄的月光下,她慢慢看清楚了男人的模樣,剎那間驚呆住了。
他──竟然是在德國火車上被她無禮拒絕過的那個男人!
「嗨,還記得我嗎?」男人的嗓音依舊是記憶中那樣輕柔,像念著莎士比亞劇中的台詞那般悅耳動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