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一驚,強抑下熾熱的思緒,粗魯地將她拉出假山,步履飛快地拉她回房,魏嬰踉踉蹌蹌的,幾次差點摔倒,她大聲嚷嚷著︰「急什麼──慢點呀!」
「再和妳廝混下去,肯定會出事。」房揚古硬邦邦地說。
「會出什麼事?」她驚怪地反問。
房揚古不睬她,半扶半抱的把她拉進她的房里,一看見阿喬,立刻吩咐︰「去弄醒酒藥來,魏嬰已經醉得神智不清了。」
「誰……神智不清了?」魏嬰撲向阿喬,吃吃的笑說。「阿喬姊,等我成了大將軍的人,就不用怕……阿靈那個狐狸精了……,妳開不開心?」
「我……去弄醒酒藥。」阿喬嚇得忙扶魏嬰躺下,立刻轉身出去。
魏嬰突然又從床上跳了起來,笑嘻嘻的說︰「少將軍,你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會當上你的姨娘……」
房揚古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一句話刺得他渾身發痛,他沖向她,扳住她的肩,咬牙切齒地說︰「我絕不許妳做這種事。」
魏嬰的笑容逐漸斂去,她頹然低首、幽幽細訴著︰「我是你撿回來的,我的命是你的,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認真去做了,為了你,我讀完詩經又讀易經,讀完了春秋又讀禮記,就算受盡阿靈姊的折磨也全都忍下來了,因為你說你會回來,我便認真地等你回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這根本沒有什麼用啊,你的人是回來了,可是為什麼好象與我無關似的,已經有人當了你的夫人,我那麼努力……原來全是白費力氣,我的心都死了,還在乎什麼?」
魏嬰的每一句話都敲進了房揚古心里,難以言喻的歉疚感充塞在他的心口,一種陌生的疼痛劈面而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魏嬰苦笑著,輕聲低吟。
房揚古凝視著她,情不自禁地將她擁進懷里,輕撫著她柔細的發絲,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嫣紅的雙頰和輕輕蹙聚的眉尖,都令他心蕩神馳,他內心的情緒起了微妙的變化,不禁忘情地俯下頭,抬高她的下顎,溫柔地吻住她。
本來就已醉得昏昏然的魏嬰,這下子更覺得天旋地轉了,她不懂得響應,被動地任由房揚古舌忝吮著她的舌尖,體內殘余的酒意轟然焚燒起來,她燥熱得難以呼吸,而房揚古細密的狂吻幾乎令她窒息,她的心跳異常激烈,急速地喘息著。
魏嬰伸出手緊緊抓住他,整個人暈眩地快要支撐不住,隱約感覺到他溫熱的掌心輕輕滑向她的心口,停在初熟卻還稚女敕的、仍微微發疼的胸脯上,一陣狂猛的暈眩朝她襲來,她禁不住申吟出聲︰「少將軍──」
房揚古驀地放開她,見到一張染著紅暈的俏臉,氣喘吁吁、弱不勝情地抖顫」
他听見自己狂亂的心跳、激烈的喘息,嘴唇干燥,喉中焦渴難耐,他從沒有這樣動情過,感覺陌生且驚心動魄,無法克制。
他猛地起身,奮力奔出她的房間,頭也不回,怕一回頭,必定跌進她那張柔軟甜蜜的情網,難以自拔。
他沖進花園里,極力平復昏亂復雜的思緒。
一陣凜冽的寒風襲來,夾帶著清雅芬芳的香氣,他清醒了一點,這才發現自己佇足在梅花樹下。
他怔怔望著滿天飛舞的花瓣,隨手去接,落花竟在他的手心悄悄化去,他愕然,抬頭一看,才發現繽紛灑落的不是花瓣,而是入冬後的初雪,如絮亂飛。
他無法肯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以前?還是現在?
又彷佛是潛藏在雲霧中的那一顆心忽然明亮了起來,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原來,魏嬰那張奪人心魄的笑靨,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上了。
天還沒大亮,魏嬰就被窗台上吱吱喳喳的麻雀聲吵醒,勉強睜開眼楮,居然看見房間里亮得刺眼,她彈跳起身,撲到窗前一望,驚喜地大叫︰「阿喬姊,妳看,下雪了!」
被魏嬰折騰了一整夜,剛剛才躺下睡了一會兒的阿喬,沒好氣地回話︰「妳鬧夠了沒呀,我的阿嬰小姐,妳已經整了我一夜,現在能不能饒了我,讓我好好睡上一覺呢?」
魏嬰看了她一眼,奇怪地問︰「我整了妳嗎?怎麼不記得了?」
「少裝蒜了,少將軍親妳的事總不會不記得吧。」阿喬嘀咕著,翻了一個身,裹緊了被子繼續睡。
「妳說什麼?」魏嬰大吃一驚,迅速爬到阿喬床邊,用力搖著她問。「妳剛剛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要怎麼說清楚嘛,真快被妳煩死了。」阿喬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氣呼呼地說。
「妳醉了,然後少將軍送妳回來,接著我去拿醒酒藥,一回來,就看見你們兩個在親嘴啦,少將軍走了以後,少將軍夫人還差人來找過他三回,而妳又翻來覆去,說了一整晚的夢話,煩死我了……」
魏嬰呆了好半天,突然雙頰一紅,神情如醉地低語著︰「原來是真的,昨晚頭暈得那麼厲害,我還以為是作夢呢,原來竟是真的……」
她恍惚地笑了笑,然後怔怔出神。
「別高興得太早了,妳呀,現在攪亂了一池春水,看要怎麼收拾才好哦。」阿喬當頭給她澆下一盆冷水。
魏嬰沒听明白,仍自顧自地陷在陶醉的情緒里,她軟軟地倒在床上,擁著被子,輕嘆著︰「阿喬姊,妳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妳惹了老子,又惹了老子的兒子,妳想讓他們父子兩個為妳反目成仇嗎?
我看老天爺也幫不了妳了。」阿喬的口氣嚴厲。
魏嬰半晌不語,許久許久才低低說了句︰「少將軍是不可能要我的,他已經娶了公主,也都對我表明得很清楚了……」
「那他昨晚為何一夜沒回房?」阿喬插口。「少將軍夫人又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咱們這屋里找他呢?豈不是怪事?」
「是啊,為什麼呢?」魏嬰接著阿喬的話,自言自語。「少將軍到底去哪兒了呢?」
「妳慢慢想,我可要睡了,不許再吵醒我,否則把妳的骨頭拆了當椅子坐。」
阿喬故意露出凶惡的表情,魏嬰朝她吐了吐舌頭又擠了擠鼻子,然後識相的起身,梳理整齊之後,便輕輕離開屋子。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這種不必打水、洗衣、劈柴、生火,養尊處優的舒服日子,還真讓她無法適應、沒有安全感。
想起阿喬對她說的話,她的心緒慌慌亂亂起來,昨晚,少將軍是不是真的親了她?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懊惱,昨晚發生的事,她都依稀記得那麼一點點,卻偏偏不記得這件事。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剛下過雪的空氣帶著刺骨的寒意,她腳上穿著薄薄的絲履,踩在積雪的泥地上,腳尖凍得都發麻了。
遠遠看見下人房里冒出濃濃的白煙,知道這個時候正是熬煮豆汁的時間,她想了想,天這麼冷,干脆去要碗熱豆汁喝也好。
她一頭鑽進熱氣騰騰的廚房,看見十三歲的小丫頭阿蓮正在全神貫注地生火,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阿蓮背後,用力朝她背上一拍。
「阿蓮,妳在干麼呢?煮豆汁嗎?」她笑問。
阿蓮被她嚇得跌在地上,大喊︰「妳嚇死我了!罷從這里逃出生天,就回來尋我們開心嗎?」
「說話別那麼酸行不行?」魏嬰蹙了蹙眉,從阿蓮手中搶過柴火,嘟囔地說。「不過是回來跟妳要碗豆汁喝嘛,凶什麼呀,大不了幫妳生火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