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龍吟 第11頁

「為什麼我‘應該’是廣仁王的妃子?」她懂他的意思,就因為懂,一顆心便無法抑止地痛。「我的這一生該怎麼過你就這麼了如指掌嗎?沒有你的出現,我或許‘應該’就是廣仁王的妃子,但是現在不同了,我有權利支配我的命運,用不著你來告訴我該怎麼做。」

襲攸冥深抽口氣,聲音放得更冷淡了。

「介入你的生命是我犯下的最大過失,我除了盡其所能來彌補你以外,再也別無他法了,侵犯你不過是我一時的酒後亂性,並非出于情愛,你不需要為圖一時歡快的我寄予任何希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神,無法娶一個凡間女子為妻,而你的今生則是要當一個晁東國最尊貴的女人,聰明的女人應該知道什麼是最有利于她的選擇?」

他的話象冰刃,從他顫抖的身體劃過去,輕易將她切割成了兩半,鮮血淋灕。

「可惜……我是個笨女人,你發現得太晚了。」對著什麼也看不到的屋子,她淒苦地笑了起來。

襲攸冥震動的望著她。

她搖頭輕嘆,幽幽的說︰「就算我真的當了晃東國最尊貴的女人,這輩子我也永遠不會快樂。」

「為什麼?」他責問,一問便後悔了,他當然知道答案。

丙不其然,她看似嬌羞,卻勇敢的說出口了。

「因為你。」她咬了咬唇,盈盈一笑,「雖然我被心愛的男人刺傷了,但仍覺得這樣的疼痛很甜蜜,襲攸冥,就算你是圖一時歡快而與我雲雨纏綿,我也不會怨責你,因為我已經是個陷入愛情中不可自拔的笨女人了。」

他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但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音來,只能定定凝望著她柔美如月色般的臉龐,和她唇邊一點點人性的嬌痴。

他絕對相信自己有顛倒女人心緒的魔力,但讓一個女人引爆他的心,卻是從來不會想到過……

「龍神能娶妻嗎?」她仰起臉,望著屋中一角問。

襲攸冥微愕,不由自主地答道︰「可以。」

「那你有妻子嗎?」她又問。

他深吸口氣,無法回答,也不想回答,這不是他來見她的目的。

「答應我,接受廣仁王的冊封,當他的妃子。」他轉開話題,認真地試圖說服她。「只要你答應,我會變出兩個假宮女向廣仁王復命……」

「你干脆抹掉我對你的記憶豈不是更快一些。」她迅即打斷他,語氣充滿咄咄逼人的痛苦和絕望。

「時間隔得太久,與你接觸過的人也太多了,我無法將每個人的記憶都抹去,如果我覺得自己所犯下的天條還不夠多,那就干脆再來一場逆天倒行,把時間轉回我們相見之前豈不是更妥善嗎?除非我想上剛龍台受死,那就絕對可以這麼做!他煩躁得幾乎要發狂了。

「我想見你。」她突然月兌口而出。

襲攸冥屏住氣息,她的話像一陣疾風,令他暈眩。

她垂下眼睫,輕聲軟語地祈求著︰「我真的很想見你,讓我見見你。」

襲攸冥的胸中潛然涌起強烈的渴望,他伸出手,以戰栗的心情觸踫著她的臉,她微微一震,迅捷地捉住他的手腕,盡避什麼都看不見,她仍然準確地投進他懷里,雙手緊緊摟住他的頭窩。

「襲攸冥,我也許只能愛你這一生一世,不要逼我忘記你,不要??」她急切地呼喊,沉溺在他熾熱的心跳里,忍不住嚶嚶啜泣起來。

他情不自禁地把她緊摟在懷中,受到了極大的撼動。

「冉靈??」他慢慢地現出了身形,讓她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他捧起她淚痕斑斑的面頰,深深望進她的眸中,低啞地問道。「何苦毀了自己這一世的幸福,愛我一生一世真有這麼重要?」

「嗯。」她點頭,快樂地緊緊偎在他的懷里。

襲攸冥心頭一熱,明知是一場深刻而無望的愛戀,她仍痴心地投入一生去履行,比起她的執著,他便顯得自私而蠻橫多了。

他被他的深情困住,就像被冰雪困往的心情,寒冷、無助、絕望、急欲掙月兌,一顆心委決不下,不確定自己究竟會不會陪她履行這一場以性命作注的愛戀。

想像著自己或許會被送上剛龍台的景象,恐懼感立刻攫住了他。

「不!」他急急推開她,不願自己毀于一段短暫的愛情。

「雖然我不能阻止你用任何方式來愛我,但是我絕對不能愛你,我不想因此毀了我自己!」他轉身逃開,化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穿牆而出,條忽不見。

伏冉靈征征地、悵惘地佇立著,不明白,為什麼愛她便會毀了他?

她的雙眸閃動著不知是愛是愁、似懂非懂的幽光。人與神之間的愛真是一種罪?

她不懂,她想要的只是一個男人單純的愛罷了,為什麼?為什麼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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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掉伏冉靈淚痣的那場雨,自開始下起就沒有停止過。

晁東國的天空昏霧朦朧,雷聲一陣緊過一陣,震得州城都打顫抖了。一連下了五天的豪雨,翻江倒河似的,大水滿了閏州城街衢,而青浦河波濤洶涌,滾滾蔽天,一日漲三尺,眼見的就要潰堤了。

便仁王每日在太極殿上與文武大臣商討對策,暫時無心去理會伏冉靈。

這場雨下慌了閏州城的百姓,驚懼的流言非語沸沸揚揚??

「天上的雲又厚又黑,有龍尾在天空上一縷縷搖擺著。」

「瞧那雲縫里掣著紫色的、金黃色的閃電,好怕人。」

「還有像火球似的跳著炸開,這是龍發怒呀,還不快逃!」

皇城里的人們當然也看見同樣的異像,常有三三兩兩的人擠在一起竊竊私語,都把龍發怒的異象歸咎于一個原因,那就是伏裘所繪的「五趣生死圖」。

「陛下把圖掛在望月亭以後,每回走過望月亭,總像听見有人慘叫的聲音。」

「是啊,有好幾回,我也像聞到死尸腐爛的臭氣。」

「這畫太可怕了,莫非是畫師觸怒了龍神。才會引來這場災難。」

謠言很快地傳進廣仁王耳里,他也不免心存疑竇,密召車臣垂詢此事。

「陛下,臣上觀天象下察歷數,這場水患若不能及早平,恐將成為晁東國覆朝之災。」

「陛下,民間紛傳邪魔之妖已經滋生,定要盡快鏟除,以絕近患遠憂。」

「陛下,伏裘是可怕的畫師。」

「陛下,把伏裘送去祭龍神吧。」

便仁王憶起伏裘畫完「五趣生死圖」後的可怖形態,又回想起伏冉靈一再聲稱自己是龍神的女人,一樁樁一件件在他腦海中翻滾著,越想越覺得恐怖。

逼真的「五趣生死圖」、陰森詭異的伏褻、未完成的九龍壁、自稱是龍神的女人,且證實已非處子之身的伏冉靈,所有詭橘無法解釋的謎團,讓廣仁王暗地里做下決定。

晁東國五年不曾祭龍神了,這回為解水禍,廣仁王已決定拿伏裘和伏冉靈兩父女供祭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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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虛宮??襲攸冥宿醉未醒,睡夢中迷迷糊糊地听見迦耶在他耳畔低喚的聲音。

「王,日逐王、穹吳王、星羅王都來看您了,您醒一醒……」

襲攸冥眉心緊皺著,勉強睜開眼楮,懶懶地朝坐在幾案旁的幾個人投去一瞥淡淡地笑了笑。

「怎麼都來了?我可不記得有送過請柬邀各位來赴宴。他半昏醉半清醒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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