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面帶滿臉恚怒的朝他呵斥,「誰讓你進來的?給我出去!」
「我可是特地過來向母親請安的,可外頭那些不長眼的奴才竟然不讓我見您,存心攔我,不讓我在母親面前盡盡孝心,這樣的刁奴,母親可不能放縱,否則哪一日,這些該死的奴才連暗害主子的心都有了!」他說著,手里的鞭子時不時的就往地上抽幾下。
那啪啪抽動的聲響,嚇得站在旁邊的下人們個個膽顫心驚,唯恐他一個不高興,那鞭子就往他們身上抽過來,這樣的事以前他還真干過幾次,因此下人最害怕見到的人就是他。
「哼,孝心?你也會有孝心?你這話說得也不覺得害臊嗎?你要是真對我有那麼點孝心,天都要下紅雨了!」李氏刻薄的嘲諷道。
她雖也忌憚他手里的鞭子,但她不信他敢打自己這個繼母,言語上不敬是一回事,他若真敢對她動手,那可就是要受萬人唾罵的不孝子了。
舒長貞笑得涼薄,喊冤道︰「母親怎能這麼冤枉我呢,以前我對您可是滿滿一片孝心,日日風雨無阻的來向您請安,都怪那次我溺了水,腦子變得不好使,惹得母親生氣,見我一次就生一次氣,我才沒再常來向您請安呢,就怕把您給氣出病來。」
「你那也叫請安?你每來一次,就拿我這兒的人撒氣,下人都被你打傷好幾個了,這樣的請安我可消受不起。」李氏厲色道。
「母親如此誤解我,真教人傷心,我可是出自一片好心,才替母親管教身邊那些惡奴和刁奴。不過我這趟除了來向母親請安之外,也想問問,我媳婦兒是哪兒做錯了?母親竟如此狠心,把她給打成那副樣子。大夫適才來給她診過,說她這是被硬物砸傷了腦子,能不能復原還兩說。」
見他提起這事,李氏剛想辯解兩句,便見他突然冷下臉,語氣變得陰狠,「要是她真做錯了什麼,母親盡避告訴我,我絕不護短,該怎麼懲治她就怎麼懲治她,可您如今親手把她給傷成那樣半死不活的模樣,我陪她回門時怎麼向我岳父交代?」
不讓李氏答腔,舒長貞陰沉著臉緊接著再道︰「萬一我岳父他一氣之下,寫奏本向皇上參咱們衛國公府什麼婆婆不慈,苛待媳婦之事,您打算怎麼辦?先前就有其他言官向皇上稟奏過,咱們衛國公府一門盡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不足以為百姓表率,建議皇上奪了咱們衛國公的爵位呢,再鬧出這事來也不知皇上會怎麼想?」
見他竟然拿奪爵之事來威脅她,李氏氣得一口氣差點喘不上來,氣急敗壞道︰「你到底想怎麼樣?你也是這衛國公府的人,衛國公府要真出了什麼事你也討不了好!」
「可不是,所以母親還是消停消停,多學學別人怎麼當一個慈祥仁善的婆婆,別給咱們衛國公府的名聲再添一筆惡名。」舒長貞神色森然的警告她。
「你……」李氏憤怒得整個人都在顫抖。
舒長貞離去前輕飄飄的再撂下一句話,「縱使沒了衛國公府,我起碼還是虎威大將軍的外甥,而你們呢?還有什麼?」
李氏捂著胸口,整個人被氣得都要厥過去了。
見她氣得漲得滿臉通紅,舒長貞提著鞭子悠然的往外走去。
他的媳婦可容不得旁人來欺負。
在他走後,舒長鈞與舒長鈺過來李氏這兒,見她正暴怒的砸東西出氣,舒長鈺問母親怎麼發這麼大的火氣。
李氏將舒長貞適才說的話告訴兒子。
听完,舒長鈺怒道︰「他也太猖狂了,竟然拿這事來威脅您,他以為咱們真不敢動他嗎?我這就找人去教訓他!」
舒長鈞叫住轉身要走的弟弟,潑了他一盆冷水,「你手底下那些人,打得過他從大將軍府帶來的那些人嗎?再說你可別忘了,他落水那年,他舅舅親自送他回來時是怎麼說的。」
當年姚是岑對舒晟說,若是以後舒長貞傷了一條胳臂,他就打斷他們兄弟的兩條手臂,要是舒長貞傷了一條腿,就拿他們兄弟的兩條腿來賠,若是舒長貞死了,他就讓他們兄弟給他陪葬。
姚是岑那話不是恫嚇,他真敢這麼做,當時他就曾為了舒長貞溺水的事,把舒長鈞給痛打一頓。
姚是岑離開前,還朝舒晟扔出一把刀,直接擦過他的面頰,牢牢釘在他後面的牆上,撂下狠話道︰「要是我外甥再在舒家出什麼事,舒晟,你就等著給你的那兩個兒子收尸吧。」
「難道咱們就這麼窩囊的讓他這麼欺到頭上來?」舒長鈺不滿的問。
「當然不會,咱們不能動他,但若是其他人動他,可與咱們無關。」舒長鈞先前為了除掉舒長貞,暗中買了幾個殺手,想讓舒長貞神不知鬼不覺的死在外地,可惜沒能成功,不過他又想到一個對付他的好辦法。
「其他人?你想找誰?」舒長鈺想起一個人來,「莫非是四殿下?」祖母與四殿下的母妃是堂姊妹,因著這層關系,爹和他們兄弟都支持四殿下,並暗中為他辦了不少事。
「知道什麼叫狐假虎威嗎?」舒長鈞點撥他。若是動舒長貞的人是四殿下,縱使姚是岑貴為虎威大將軍,也不能將他怎麼樣。
「知道。」舒長鈺不明白他怎麼突然這麼問,下一瞬頓時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
李氏因不確定明芸秀的狀況,派長媳替她過來探望明芸秀。
謝映過來時,明芸秀坐在床榻上,手腳偶而抽搐個兩下,以示自己確實有恙在身。
「大嫂過來看我,我沒法起身招待,真是對不住。」她嘴上歉疚的說了句。
「你身子不適,怪不得你。」謝映神色淡漠的轉達婆婆交代的事,「娘吩咐我來瞧瞧你的身子有沒有好?若沒好,要不要請太醫過府來瞧瞧?」
明芸秀上翹的嘴角帶著一抹微笑,「已好些了,用不著麻煩太醫,你瞧,沒抽得那麼嚴重了,也許再喝幾天藥就能痊愈。」
「既然這樣,那我回去跟娘說。」謝映本就不是多話之人,說完起身便走。
送走她,芸秀利落的翻身下了床榻,朝邱嬤嬤道了句,「大嫂雖然沉默寡言,但看著倒是不讓人討厭。」
舒長貞走進房里,听見她的話,接腔說道︰「她啊,心如止水,如今就像行尸走肉般,了無生趣。」
「這是為什麼?」明芸秀好奇的問。
「她心愛之人死了,她父母卻強迫她嫁給舒長鈞,她听從父母之命嫁了,但自嫁進來後從未笑過。」舒長貞簡單說了謝映的事。
听了她的遭遇,明芸秀心中有些惻然,「原來她這麼慘啊,怪不得她總是面如寒霜,那她這麼活著,當不是比死了還難過?」
「一個人要怎麼活著,全憑自個兒選擇,可以讓自己活得渾渾噩噩逃避痛苦,也可以選擇面對那些困難,去克服它們。她既然想那麼活著,那也是她自己的選擇。」舒長貞語氣里沒有一絲憐憫,他也是經過選擇,才成了如今這樣的自己。
明芸秀深有所感,頷首道︰「你說的沒錯,人這一生要活成什麼樣子,多半是自己的選擇,像我當初答應嫁給你一樣。」
舒長貞雙眸緊盯著她問︰「怎麼,你後悔了?」
她輕搖螓首,「我沒後悔。如果不是親自來到舒家,我不會知道你以前都過著什麼樣的日子,也不會知道你為何會從以前那般溫和善良的模樣,變成現下這樣。」
她那溫柔的眼神和話里的憐惜,讓他的心頭震動著,「知道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