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雪雁的,你幫我拿著。」他隨口說。
巧巧胸中的妒火轟地點燃,她把簪子插在自己的發髻上,霸道地說︰「現在是我的了。」
封侵無淡然一笑,本來就是預備送給她的嘛,莫名其妙轉了個大彎。
兩個人才剛上街,容貌清麗絕美的巧巧立刻引起路人的注意,到處都有人竊竊私語。
「看,那個姑娘!」
「長得真美。」
「誰家的小姐?」
這麼多年來,巧巧幾乎不曾這樣明目張膽地上街過,這回出酒樓時急了些,忘記戴上紗羅帽,沒想到引來這麼多的窺伺。
「太多人注意你了,得趕快離開才行。」封侵無覺得不妙,拉住她往回走。
「可是……我還沒看夠啊!」她左顧右盼,興致還很高昂。
「不行,這里人太多了,萬一出事,我很難保得住你。」他不由分說,緊緊拉著她穿越熙攘雜亂的巿集。
紛亂的人群中,一個手中打著摺扇,富商打扮的公子哥兒迎面走來,一看見巧巧,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失聲大叫著︰「你是花巧巧!臨安城四大花魁之一的花巧巧呀!」
人群鼓譟起來,四大花魁的艷名誰沒听說過,一得知花巧巧的出現,全都紛紛擠過來一睹芳容。
巧巧沒想到在飛雲鎮中竟會遇見認識她的人,心下一慌,急忙抬起衣袖遮臉,直朝封侵無身邊躲去。
封侵無機警,覷見一個小胡同,忙護著她奔進去,跑到底原來是個死胡同,他攔腰抱起她,低低說︰「抱緊我!」
動人的命令,她自然很樂意服從。她甜蜜蜜地圈住他的頸子,由他抱著一蹬、一飛,輕輕松松躍過牆去。
「你還真是艷名遠播。」他放下她,語氣不可思議。
「沒有親眼看見,連我自己也不信呢。」她親熱熱地挽住他,好不得意。
「說一句就驕傲起來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巧巧挽成了習慣,他竟忘了該拂開她的手。
一陣甜甜的香氣撲鼻而來,巧巧望過去,小徑旁的院牆內斜伸出枝葉繁茂的桃樹枝來,滿樹夭夭灼灼的桃花,一顆顆熟透的桃子壓在枝葉上,香甜誘人。
「摘幾顆桃子來吃好不好?」她小小聲地說。
「你要我當偷桃賊!」他沒干過這種勾當。
「桃子都熟透了,不吃多可惜,又不是要你偷人。」
封侵無拗不過她那張刁鑽的嘴,縱身躍上牆頭,摘了兩顆桃子給她。
她用衣袖擦擦桃子,張口一咬,一雙明眸就如含糖似地甜笑起來。
「好軟、好松、好甜,偷來的就是比較好吃。」
她心滿意足地凝望他,微風夾帶著香甜的氣味輕輕拂來,動人的目光,撲鼻的異香。
他的心跳了跳,拿起另一顆也咬上一口,的確好吃極了。
「這輩子,我沒這麼開心過。」她仰望他,露出一抹不沾染凡塵的笑容。
封侵無愣住,驚愕自己正一步步走進不可收拾的亂局當中。
像一場出軌的美夢,終要醒的。
他急急退開了一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我說錯話了嗎?」她追上去,很惱怒,自己進一步他便退一步,怎麼費力也追不上,從未有過的無依悵惘襲向了她。
封侵無不再理她了,在回酒樓的路上總是遠遠避著她,回到酒樓前,只對她冷淡地囑咐著。「回去以後待在房里別出來,我不想給雪超他們惹麻煩。」
巧巧爆發了,沖著他大喊︰「麻煩、麻煩,我在你眼里只是麻煩!」
她又氣又感到委屈,一路快步回到酒樓,逕自朝三樓奔上去。
「怎麼回事?」雪超從櫃檯後探出頭來,好奇地問。
「沒什麼,被寵壞的丫頭。」封侵無木然地答,無處可去,只好在角落的椅子上坐下,愈來愈多的煩惱盤踞在他心里,像無數只猙獰的手,撕扯著他。
雪超給客人上完酒,交代店小二招呼客人,便在封侵無面前坐下,笑問︰「兄妹兩人吵架啦!」
封侵無笑而不答。
雪超聳聳肩,起身繞進廚房,不一會兒又回來。「已經中午了,我叫雪雁弄點吃的來,要不要把封姑娘叫下來一起吃?」
「不用了,她不太舒服。」封侵無避重就輕。
雪雁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兩個男人幫忙接上桌。
「腳好些了吧?」封侵無不經心地問。
「好多了,一點小傷而已,不礙事。」她淺淺一笑,回身又進廚房端了些菜出來,柔聲說︰「你們先吃,我給封姑娘送飯上去。」
「麻煩你了。」封侵無歉然說道。
雪雁嬝嬝娜娜地上樓。
雪超吃了幾口菜,有意無意地低聲問道︰「封姑娘有人家了嗎?」
封侵無一怔,不得不老實說︰「她已經有人訂下了。」
「噢——」雪超一派瀟灑。「早該知道的,這麼漂亮的姑娘,多少人爭著想要吧,問也是白問,噯!封武舉,來點酒吧,我這店里最出名的酒叫『透瓶香』,醇醲好喝,你難得來一趟,不喝可惜了。」
說完,便逕自打了一壺來,給自己斟滿了一杯,也給封侵無斟滿了一杯。
「陪你喝一杯可以,再多就不行。」封侵無有言在先,身邊帶著巧巧,萬一酒後亂性就糟了。
「封武舉酒量驚人,從沒見你醉過,只陪我喝一杯未免太瞧不起人了。」雪超抗議,顯然不準備輕易放過他。
「這次真的不行,我有要事在身,要喝下次來再喝個夠。」他堅持。
雪超也不勉強,自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封侵無也陪他喝干了一杯,只覺謎餼瞥躒 諍芟悖??攪撕稻途醯昧遙?攪宋父?醯蒙兆屏恕?
「你這透瓶香很特別。」封侵無贊道。
雪超洋洋自得地說︰「我的酒遠近馳名,槐?值霉? 袷???蘸讓皇裁錘芯 ?缶 汕苛恕!?
「什麼!」封侵無大吃一驚,後悔沒先問清楚,十杯花雕夠他微醺了。
「別緊張,你喝三杯一定不成問題的。」雪超又給自己斟滿一杯,笑說。「我能喝十杯透瓶香哩!」說完又要替封侵無斟酒,立刻被他攔住。
雪雁捧著餐盤下樓來,盤中的飯菜原封不動,她囁囁嚅嚅地對封侵無說︰「封姑娘發了好大的脾氣,把件衣服撕得破爛,氣得連飯也不吃。」
「刁蠻的丫頭,誰都別理她。」封侵無蹙著眉,喝了幾口熱湯。
「現在正在氣頭上,過一會兒氣消了再給她送去。」雪超朝雪雁使了個眼色,打著哈哈。「兄妹能吵成這樣也不簡單,我和雪雁想吵也吵不起來哩。」
封侵無的心情煩亂不堪,草草吃了些菜,就問雪超︰「今天有人退房嗎?」
「有啊,空出了兩間房,你要換嗎?」
「嗯,我另外睡一間。」他打定主意之後,自己斟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
巧巧兀自生著悶氣,都快傍晚了,封侵無連哄都不來哄她,她氣得胃都隱隱作痛,再加上餓,又餓又氣,胃更是痛得受不了。
終于有人來敲房門,她以為封侵無回來了,正開心地跳起來,沒想到進來的人是雪雁,手中還端著熱騰騰的飯菜。
「封姑娘這會兒總該餓了吧,快來吃點東西。」
「我哥呢?」她的心一沉,臉也垮了下來。
「他喝了三杯透瓶香醉倒了,由我哥扛到另一間房去睡。」雪雁含笑看她。
「為什麼睡另一間房?扛回這里就行了呀!」她瞪大眼楮,喊道。
「這是封武舉說的,他要另睡一間房。」
巧巧氣怔,胃部一陣嚴重的痙攣,她揉著胃,難受地問︰「他醉得厲害嗎?」
雪雁有問必答。「剛剛喂他吃了醒酒藥,應該不至于太難受,如果再多喝三杯,恐怕封武舉就要連醉兩日才能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