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迷藥娘(上) 第3頁

「小姐在做什麼?」小蝶的聲音都飄飄的不穩定了。

藺巧龍自然地道︰「把脈。」

小蝶對眼前的情況嚇得不輕。「可是,小姐不會把脈啊……」

藺巧龍淡定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何時會的,總之我現在就是會了。」

小蝶看得雲里霧里。「是真的嗎?小姐真的會把脈了?」

可是,哪里有人忽然間就會把脈了?把脈不是大夫才會的嗎?

「嗯,我會。」藺巧龍擱下了少年的手。「脈象還算穩定,等止了血,把他叫醒,再把他架下山。」

小蝶十分錯愕。「我們、我們倆把他架下山?」

藺巧龍點頭。「這里只有我們倆。」

「可是……」小蝶可是了幾次,發現自己不知道要可是什麼便放棄可是了。

兩刻鐘之後,少年的血止住了,藺巧龍輕輕拍著他的臉,捏了捏他的眼皮,因著不適感,他悠悠轉醒,眉心還是蹙擰著的,費勁地睜開了眼楮。

藺巧龍近距離看著他。「你受傷了,我們要把你弄下山,可一半還得靠你自己走,所以我們扶著你,你自己使些力可行?」

少年緩緩地點了點頭。

主僕兩人各背著一個竹簍又要扶個人實在吃力,可藺巧龍又舍不得丟下竹簍里的草藥,只得咬牙苦撐,而小蝶似乎也是同樣想法,沒說一句要把草藥丟棄的話。

下山之後,天色已完全黑了,幸好不曾迷路,而如此折騰,那少年也沒喊過一聲疼。

回到小屋,藺巧龍和小蝶體力透支,都餓得不得了,小蝶連忙去做飯,幸好還有昨夜的剩飯,便將野菜洗淨丟進去,切了一小塊咸肉丁一塊兒滾爛,也給那少年盛了一碗。

那少年似乎餓壞了,雖然雜菜粥燙著,他卻飛快的吃完了,小蝶見狀,自動又為他盛了一碗,最後他總共吃了四碗才罷,而藺巧龍和小蝶只分得一碗。

小蝶去洗碗收拾灶房,而藺巧龍吃飽有力氣了,她走到少年面前研究起來。

看樣子他的身上也不像會有銀子,但也不像乞丐就是。

「你叫什麼名字?為何會在山里受傷?家在何方?如何通知你家人來接你?」

少年悶聲道︰「不知道。」

藺巧龍奇了。「什麼叫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還是不知道家人在哪里?」

少年撇了撇唇。「都不知道。」

藺巧龍有些驚奇。「難道你——失憶了?」

少年蹙眉。「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一路上他已經想破了頭,無論怎麼想都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在山里,更不知道身上的傷從何而來。

藺巧龍不能說他在騙人,因為她自己就是,她也想不起來自己是誰,她到現在知道的一切都是小蝶告訴她的。若是把喪失記憶的她一個人丟著,她一定會很害怕很無助。

因此,她很有同理心的看著他。「不急,你慢慢想,先把傷養好了再說。」

少年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她。「你是醫娘嗎?我記得你有為我把脈。」

「我也不知道。」藺巧龍露出一個同病相憐的笑容。「因為我跟你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

第二章  從現在開始,我就要叫你三七(1)

夜里,少年發起了高燒。

藺巧龍看著意識模糊的少年嘆氣。

小蝶急得很。「小姐,怎麼辦?要請大夫來嗎?可是咱們沒銀子了。」

藺巧龍惋惜地嘆著氣。「是沒銀子,但有比銀子更好的東西。」

她讓小蝶取來白天挖到的三七,洗淨了切片跟一小塊咸肉一塊兒煎湯,沒一會兒便藥香肉香四溢。

藺巧龍親自看顧爐火,對鍋里的三七依依不舍。「這麼好的東西就這麼貢獻出去了。」

小蝶安慰道︰「小姐別難過了,咱們明天再上山去找。」

藺巧龍有些哀怨地說道︰「三七成長要三年,可遇不可求。」

藥煎好了之後,小蝶吹涼了喂那少年喝下,藺巧龍又洗淨搗爛了部分大薊草給少年換藥,又找了幾條布將他傷口都包紮了,過半個時辰再給他把脈,果然已經退燒,且還睡得十分安穩。

主僕兩人忙了大半天,這時也累了,和衣倒床便睡。雖然屋子破爛,可小蝶卻十分講究分際,堅持要睡在藺巧龍房外的小間里,而那少年也沒別的房間給他睡了,就鋪了條被子,讓他睡在穿堂里。

第二日,主僕兩人忙著處理川芎和蒼術,至于大薊草便不賣了,留給少年敷藥。

川芎和蒼術處理的方式大同小異,都是除去雜質,分開大小,略泡,洗淨,潤透,切薄片,乾燥,兩人忙得昏天暗地。

「你們在做什麼?」一個人影一拐一拐地出現在灶房口。

听到少年的聲音,兩人頭也不抬,藺巧龍低頭切著川芎說道︰「桌子上有飯菜和湯藥,你吃了飯把湯藥喝了。」

「我問你們在做什麼?」少年的脾氣有些暴躁。

藺巧龍抬眸。「你要幫忙嗎?不幫忙問那麼多做什麼,有空還是好好想想你是誰吧,我們很窮,沒法兒養你太久。」

少年沒好氣地道︰「我也沒想著要你們養!」

藺巧龍不留情面的問道︰「難道你有法子生銀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還說大話!」

少年的表情無比糾結,冷著臉,轉身就走。

小蝶膽戰心驚地小聲道︰「小姐,說話別這麼沖。」

藺巧龍故意大聲地說︰「怕啥?寄人籬下就該低聲下氣,還耍什麼少爺脾氣,咱們又沒欠他,不需要看他臉色。」

小蝶想了想,很容易便接受了藺巧龍的思維,點頭附和道︰「那倒也是。」

因為主子在藺家不受重視,連帶著她這個貼身伺候的丫鬟早習慣了唯唯諾諾,沒想過自己能夠理直氣壯。

晚膳後,藺巧龍搗爛了大薊草給少年換藥,她故意粗手粗腳的,使勁往傷口上抹草藥。

少年咬著牙瞪她。「你輕點!」

「已經很輕了,不然你自己換?」藺巧龍頭也不抬,繼續使勁涂藥。「你吃我的、住我的,要對我心存感激,不是每個人都會選擇把你從山上救下來的,我大可以放著你不管,你要知道這一點,懂嗎?」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受人點滴,當涌泉以報,這是做人的道理……

那老人家的聲音又跑出來了,究竟是誰在跟她說話?

「不就是幾頓飯。」少年臉色沉下來。「你這丫頭,不要再羅哩巴唆的行嗎?听了心煩。」

他又沒說不還恩情,只是他現在什麼都想不起來,要如何還?偏生這黑炭似的小丫頭沒事就在他跟前碎碎念,說他又用了她多少藥材,吃了她多少糧食等等,讓他有種虎落平陽被犬欺之感,曾幾何時他需要看人臉色了……

他總感覺到自己過去過的是養尊處優的日子,只是具體如何想不起來,再給他一點時間,他一定會想起來的,到時就不用看這小丫頭的臉色了。

「臭小子!」藺巧龍掄起小拳頭。「本姑娘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對救命恩人說話尊重點行嗎?听了真想扁你一頓。」

少年瞪視著她。「你說什麼?扁、扁我?你一個姑娘家,說話不能斯文些嗎?」

「斯文能當飯吃嗎?」藺巧龍啐了一口。「要知道,多你一個便多一張口吃飯,我們要把珍貴的糧食分給你,那是多偉大的情操,你要懂得感恩,明白嗎?臭小子。」

少年惱道︰「不準你叫我臭小子!」

「你香嗎你?」藺巧龍拿手在鼻前搧了幾下,吐了吐粉舌。「臭死了,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不叫你臭小子叫什麼?叫香小子嗎?」

看著藺巧龍那驀然伸出來的粉色小舌,他的心口突地一跳,臉色通紅,突然應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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