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被你跟了十年,煩都煩死了,這次我要一個人去見傅止靜,你給我留在六韜館坐陣,至于其他人……你們誰要是敢再唆一個字,我就殺了誰。」她漂亮的眼楮掃過眾人,聲音很輕,但語氣里的冷氣足以將每個等著開口勸她的人凍成啞巴。
誰都知道她的威脅從來就不是假設句,而是不折不扣的肯定句,想活命,就乖乖閉上嘴巴。
所以,她大小姐最後仍是如願地大搖大擺下了山。
一個人,沒有隨從,沒有跟班。
而且,不坐六韜館的專屬轎車,不搭六韜館的私人飛機,她打算像個「平常人」一樣,飛到台灣去見傅止靜。
老實說,她還真得感謝傅止靜給她這個獨自旅行的機會呢!
前天,那個姓傅的丫頭終于有動作了,透過電腦,她寄給她一封視訊影音郵件,她一打開郵件,就看見她在畫面里笑吟吟地邀請她一起吃個飯。
「月驚鴻,八日晚上六點,我在家等你,別遲到哦!」傅止靜如是說,仿佛在約個老朋友見面似的一派輕松。
她盯著螢幕,一點也不訝異地發現傅止靜的脖子上掛了那枚被常率真丟下黃山山谷的英雄令牌。
她早就懷疑,傅止靜根本就是在英雄令上做了手腳,才會那麼剛好讓常率真在她面前打開了黑玉石,也才能在第一時間準確又迅速地將英雄令找回來。
新主人果然如她所料,不簡單哪……
自從那小丫頭在出生之日獲得英雄令之後,傅止靜和整個傅家的安危都是由六韜館在負責,所以嚴格說來,她等于是看著傅止靜長大,比起長生部的秦天動和金銀閣的杜非同,她對傅止靜的了解也就更深一層。
遺傳了父系的俊美和聰明頭腦,卻又同時承襲了母親家族爽朗又愛搗亂的個性,傅止靜從小就不是個乖小孩,心思比同齡孩子復雜,也更早熟,暗地里保護她的保鏢就不只一次跟丟或是被耍,十多年下來不知換過多少人了,直到三年前最新的一個保鏢上陣,才搞定了她。
不過,月驚鴻倒是認為,這不是歸功于新保鏢的能耐,而是傅止靜長大了,玩性收斂不少,再加上她有了新的玩樂對象,保鏢自然就月兌離苦海。
而她的新玩樂對象,不用多猜,當然就是三大組織的三位首領。
想必,其他兩位也收到邀請函了吧?
百年來第一位出現的英雄令主人下了召集令,三大組織又將因此從冬眠中蘇醒,向來各自為政,互不往來的情況也將破除,她想,秦天動和杜非同也許也和她一樣感受到傅止靜的能耐了。
才十八歲就懂得利用自己的同學常率真來測試三大組織首領的虛實,那小表的心思還真不是普通的精密。
有膽識,才敢以英雄令當籌碼。
有眼光,才能看穿一個人的善惡。
有智慧,才懂得布局設網。
坦白說,經過無敵和常率真的事件之後,她其實已差不多確認了傅止靜的能力,那丫頭絕對夠格成為英雄令的主人。
只是,要當英雄令的主人,除了得具備這些人格要素,最重要的是能統御得動三大組織。
六韜館,長生部,金銀閣,這三大組織永遠只是被動的存在,能為主人效多少力,做多少事,幫多少忙,甚至,能把主人推向多高的頂峰、多大的格局,就端看主人有多少真本事了。
她這趟去,就是想確認這點,在贏得了她的肯定之後,她更好奇,傅止靜能贏得了她的心嗎?
扁想到未來得和這樣一個主人較勁,她的興致就為之盎然。
幸好傅止靜不是一個善良的笨蛋,否則那就太無趣了……
抿嘴一笑,她隨手招來一輛計程車,滑進後座,直往機場。
司機大概從沒見過這麼美的女子,不時瞥著後照鏡偷窺她,驚艷之余,忍不住搭訕。
「小姐,你是本地人嗎?」
「嗯。」月驚鴻懶懶地應了一聲。
「去機場接人嗎?有朋友要來觀光是不是?」司機見她沒有任何隨身行李,逕自猜測。
「不是。」
「那麼,你是要去旅游?打算去哪兒玩?」司機又問。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蹙起眉頭,奇了,這司機還真唆。
「啊?我只是……」司機愣了一下。
「行了,你給我安靜地開車,不準吵我。」她冷冷地喝令,瞥著窗外,有些不耐煩了。
這車怎麼走得這麼慢?她自己走都還比車子快多了。
司機呆了呆,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嬌滴滴的美女會這麼無禮,忍不住嘀咕︰「人長得這麼美,脾氣卻這麼糟,當心沒人敢娶你……」
月驚鴻斜倚在後座一邊,縴手托著頭,冷眼瞥著他,以冷颼颼的聲音打斷他的自言自語。
「你想死嗎?」
「什麼?」司機愕然。
「想死就繼續說,要不,就閉嘴。」她警告。
司機有些惱了,載客載了那麼多年,可從沒被威脅過,更何況還被一個柔弱女子威脅,這股氣他怎麼咽得下?
「喂,小姐,你態度很差哦!我是好心陪你聊聊,打發時間,你卻這麼蠻橫……」他正大聲指正她,可話沒說完就突然覺得一只冰涼的手模向他的脖子,剎那間,他只感到喉嚨一麻,然後聲音就再也出不來,啞掉了!
他駭然大驚,方向盤陡地一晃,直覺是自己哪里出了毛病,慌張地想把車往一旁停下,不料月驚鴻卻像陰魂一樣貼向他的背後,冷冷地道︰「繼續開,不準停,等到了機場我自然會幫你解穴。」
解穴?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被點了什麼……啞穴?天老爺……
他睜大眼珠子,簡直難以置信。
「听話,你就沒事,不听話,就永遠當個啞巴!」月驚鴻狠笑著。
司機臉色整個別白,這下子才搞懂,自己很可能載了一個可怕又詭異的女煞星了。
「……」他嚇得渾身顫抖,試著想大聲吼叫,但還是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別白費力氣了,想再開口說話,就快點載我到機場,要是害我趕不上飛機,你就死定了。」月驚鴻冷哼。
司機這下再也不敢稍有延遲,踩足油門,拚了命往機場直沖。
一路上,車子變得安靜又跑得火速,月驚鴻這才滿意地靠回後座,觀賞窗外的景物。
十八年來,黃山一帶熱鬧了許多,來自各地的觀光客把這附近變成了名勝之所,以前的那份清幽寧靜早已消失,不過,對她來說外界依然新奇又新鮮,感覺上,她好像又變回那個第一次跟著爺爺和父親下山的八歲小女孩。
那年,傅止靜出生,英雄令現世,托了小丫頭的福,她終于能離開令人窒息的六韜館,見識到外面的世界,也終于明白,不是每個人都像她一樣,從小就得練功練武,甚至,沒有一個人和她一樣,得被武術綁死一輩子……
打她懂事起,她就很清楚,身為月家的唯一繼承人,她的責任有多重大,不管有多苦都得忍,都得吞下去。
可是,她後來卻發現,她辦不到。
六韜館的招牌太沉重了,她撐不起,也背不動,日復一日、永無止境的練武,成了最痛苦的根源,所有人的期待,成了她的夢魘,逼得她想逃。
所以,她最後選擇讓自己生病,讓自己雙腿不能動,以求解月兌。
六歲的孩子,竟會耍這種詐,她承認自己心機深重,但,這也是被大人們給激的,因為沒有人懂她的恐懼和痛恨,裝病,是她崩潰之前唯一的自保之道。
躺在床上三天,那是自她有記憶以來最輕松的時刻,爺爺的焦急,父母的憂慮,全館人員的擔心,一點都不會讓她心虛,她甚至發誓,如果可以因此逃離練武的魔咒,她願意永遠不用雙腿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