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犬 第15頁

「嚇我一跳,我以為你什麼都忘了呢!」她放開他,拍著胸口,松了一口氣。

「我記性很好,容易忘東忘西的人是你吧?」他冷譏。

「還能挖苦人,表示沒問題了。」她笑了笑。

「哼,當然沒問題,不過是一發子彈……」他自負地哼道。

「對了,你是怎麼受傷的?」她真想知道事發當時的情形。

他愣了一下,看她一眼,輕描淡寫地道︰「就是被魯卡……的手下打傷……」

「那群人真是太凶惡了,我也差點就……」她接口道,卻在提到巨犬時不自覺頓住了。

「差點怎樣?」他眉微挑,盯著她問。

「沒事,沒什麼,只是真的很危險……」她搖搖頭,把對巨犬的擔憂藏在心里。

他不太高興地拉下臉,在心里暗地埋怨,他為了救她挨了一槍,她竟然說沒什麼,真是個不感恩的家伙。

只是,現在回想起來,他也不禁納悶自已怎麼會奮不顧身去救她,她又不是他的什麼人,他真搞不懂自己是哪里出了毛病。

「幸好我們都沒事,已經算不幸中的大幸了,這里是保全公司提供的私人特約頂級病房,你就在這里好好休養……」她接著又道。

「哼,什麼叫沒事?這筆帳我可不會輕易罷休。」他不悅地說著,想起身坐直,但右手一撐,卻痛得使不上力。

她見狀,立即扶他坐起,身體無可避免地貼著他,身上清芬的氣息飄進他的鼻間,讓他想起在樹林里時,他枕在她懷里的感覺。

那時,雖只短短一瞬,卻讓他感到平靜安詳……

唉!懊死的平靜和安詳。他在心里低咒。

「你的傷口滿深的,而且還受到感染,所以你昏迷了好幾天,醫生說過,就算你醒來也會很痛,所以要多注意……」她囑咐著。

「你說……我昏迷了好幾天?」他心一凜,驚怒地抬頭。

「是啊。」

「那簽約的事呢?」他沉聲問。

她突然閉上嘴巴!沒有吭聲。

「衛相如,我在問你簽約的事!」他怒道。

「那個……你就安心養傷,什麼都別去想……」她問躲地道。

「說。」他冷眼瞪她,心里大概已知道結果了。

她盯著他堅持的酷臉,嘆了一口氣,才道︰「你昏迷了三天,你雇用的全球保全人員把你救回來的隔天,听說鋒迅的總裁就來到巴西,利用你受傷的空檔,和艾托塔簽了約。」

「所以,摩狄可已決定和鋒迅集團合作了?」他眉頭擰成一團。

「是的。」她低聲道。

「可惡!」他握緊拳頭,眼中閃過一絲陰鷙。

「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就別再想了,身體要緊……」她試著勸慰。

「你懂什麼?丟了這筆生意,等于損失好幾億美元,你叫我如何向其他董事交代?」他大聲咆哮,把心里的怒火全數掃向她。

都是她!要不是為了救她,他也不會傷成這樣,不會昏迷了這麼多天,更不會把事情搞砸!

一切的禍源都是她,從一開始他就不該帶她一起到巴西,如果他自己一個人來,也許交易早就談成了。

他愈想愈氣,失敗的打擊一下子全轉成對她的怨怨,更為自己莫名其妙去替她挨這一槍而氣惱得要命。

衛相如被他吼得臉色更蒼白,不過她知道他在遷怒,也不生氣,只是冷靜地看著他。

「但既成定局,再氣也沒用,不如換個方式想,也許摩狄可並不像資料上所說的那麼好,這次沒簽成約,說不定反而是件好事。」她樂觀地道。

「夠了!別用你那種天真的想法來愚弄我,這麼大的事,你還以為是兒戲嗎?」他簡直快被她氣炸了。

「好好好,我知道事情很嚴重,可是,也沒必要氣成這樣,你的傷……」她擔心地看向他的傷口。

「我要馬上出院,給我聯絡趙秘書。」他扯掉點滴,直接下床。此刻,他根本听不進去任何話了,他滿腦子只想再想盡辦法把這筆生易搶回來。

「不行啊!你這樣怎麼出院?快躺回去……」她嚇壞了,急忙上前阻止他胡來。

「滾開!」他盛怒之下,推開她。

「不可以!」她緊拉住他的手不放。

「我叫你滾開!」他不耐煩地用力一甩。

「啊……」她身子被強大的力道摔得撞上牆壁,痛得低哼一聲,臉色倏地化為死白,整個人縮成一團,軟軟地倒下。

他呆了幾秒,看她不起來,以為她故意耍詐,冷笑地低斥,「少來這一套,衛相如,別想用這招來阻止我,快起來……」

她沒有回應,仍不動地倒在地上,他愈看愈不對勁,走向她,扳過她的身體,只見她小臉毫無血色,雙唇發黑,整個人冰冷且不停地顫抖。

他大吃一驚,想起她在飛機上的癥狀,這才驚覺她的身體真的出了狀況。

「喂,衛相如,衛相如,你別嚇我,喂……」他搖著她,急喝。

這時,護士和醫生推門而入,一見到這情景,醫生立刻驚愕地喝道︰「高先生,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啊!衛小姐,衛小姐!」護士見到衛相如倒在地上,竟比看見高銳拔掉點滴針頭還要驚慌,立即沖到衛相如身邊,輕拍她白得像紙的小臉。

「糟了,早就告訴她別逞強,快,叫人把推床推來,立刻將她送進急診室。」醫生也急忙下令。

「是。」護士沖出病房,找來一群救護人員,將衛相如搬上推床,匆忙推出去。

「這是……怎麼回事?衛相如她……」高銳錯愣在一旁,好半晌,才擰眉問著醫生。

「衛小姐的身體並不好,她和你一起被送來時就曾昏了一次,我勸她多休息,可是她為了看護你,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現在可能體力已達極限……」醫生皺著眉,滿臉擔憂。

三天三夜沒合眼……

他听得一怔,一抹交雜著罪惡感的感動陡地升起。

她已經很累了,他剛才卻還這樣對她……

「現在我只擔心她的心髒,如果病情惡化,可能得馬上進行手術……」醫生又道。

「什麼?什麼病情惡化?什麼手術?」他臉色微變,抓著醫生急問。

「你不知道嗎?在她昏倒時,我幫她做了一次徹底檢查,發現她的心髒有很大的問題,依情況來看,應該是先天性的,目前唯一的辦法就只有等待心髒移植,可是,要找到合適的心髒真的太難了。」醫生看著他,搖頭嘆道。

「她的心髒……真的不好?!」他喃喃地問。

「不是不好,是很不好。」

「如果……沒有心可供移植呢?」他不禁追問。

「那她恐怕熬不過今年。」醫生斷定。

他呆住了。

那個老是笑嘻嘻,樂觀得近乎天真,讓他又氣又無可奈何的衛相如,居然沒剩下多少時間了?

一種怪異的痛楚像刀一樣劃過他的胸口,他吸口氣想緩和一下那份疼痛,可是卻怎麼也無法減輕。

他是怎麼了?為什麼听見這種事會讓他這麼不舒服?,幾千年來,他周遭的人一個個死去,他從來只是冷眼旁觀,沒有任何感覺,但為什麼在得知衛相如的病癥時他會這樣驚惶,這樣……深受打擊?

「來吧,請你先把你自口己的傷養好,免得她又替你擔心。」醫生扶他走向病床,並幫他重新注射點滴。

他沒有抗拒,靜靜地躺下,努力想從混亂的思緒中找出他原有的條理。

冷靜點,這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衛相如和他沒關系,她只是個臨時聘雇的翻譯,他沒必要想太多,就算她的命活不久了,那也是她個人的問題。

人嘛,總有生死病痛,這是常理,不可能會像「它」恆存千年,他與這一般凡夫俗女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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