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子一顫,霍地將她拉開,驚訝地盯著她。
拒絕我,快拒絕……她在心里祈求著。
「我怎麼沒想到,找遍了全世界,或者,那顆能救你的心,就在我身上!」他驚喜道。
她徹底地呆住了。
他……竟然沒有一點點的遲疑,竟然像是听見了什麼天大的好消息……
「我去找醫生驗一下血液,不,可能得先做個體檢……」他說著放開她,迫不及待地想沖出病房。
「等一下!你听清楚我在說什麼了嗎?」她驚急地喊住他。
「當然,我听得一清二楚,你提醒了我,我的心,也許可以救得了你!」他笑道。
「你這個笨蛋,你還笑得出來?真要把你的心給我,你就死了!」她大聲嚷道。
「不,我不會死,我會和你一起活著,活在你心里。」他一點都不在乎這條命,幾千年,他活夠了,如果他的心能救她,那就給她。
「你……」她怔怔地望著他,心從來沒像此刻這麼痛過。
誰說畜生都貪生怕死?他,簡直是不要命了,為了她,命都可以不要。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管用什麼形式。」他認真地笑了。
她無法呼吸了,她的整個靈魂,就要被他深不見底的愛給淹沒了。
這場追緝,她輸了,因為,她發現,到頭來被收伏的……
是她自己。
「你休息一下,我去找醫生……」他轉身扭開門把。
「回來!不用去找了!」她蹙眉喝道。
「怎麼了?」他回頭看她,一臉困惑。
「我不會做任何移植手術,高銳。」她冷然地道。
「為什麼?」他擰眉。
「因為我根本就不想活了。」
「什麼?」他驚愕地瞪著她。
「我的任務即將結束,不必再留在人間……」她看著他,緩緩地道。
「什麼任務?」他俊瞼一凜。
「把你緝捕回去的任務。」她說著,攤開手,手中倏地出現一個銀色項圈。
他一看到那個項圈,立刻驚恐地向後跳開,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那個鎖了他千年的項圈,為什麼會出現在衛相如的手中?難道……她……她真的如奉滔天所說,是……
般若?
他瞼色僵冷泛白,大腦停止運作,久久無法反應過來。
「很熟悉的項圈,對吧?本來,應該是將你的心帶回去之後,再用這個項圈鎖住你的形體,不過,我懶得再繞圈子了。」她拔下點滴,跨下床,朝他走來。
「你……」他一步步後退,全身的血液正逐漸凍結。
「你不該太輕敵的,高銳,更不該不相信貂兒的警告。」她將他逼到牆角,輕嘆道。
「你……真的是……『左輔』般若?」好半晌,他才困難地擠出聲音。
「是的。」她看著他慘白的神情,心像是被什麼撕扯著似的,又繃又痛。
「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為了緝捕我?」他瞪著她,彷佛此刻才認識她這個人。
「是的。」
「衛相如,口譯專家,和我相遇,相戀,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設計的?」他愈問臉色愈陰沉。
「是的。」
「就連愛上我……也是假的?」他寒著瞼又問。
她心頭一奎,頓了片刻,才緩緩地道︰「對。」
她每承認一次,就如同在他胸口多刺上一刀,每一刀,似乎都在嘲諷著他之前的付出有多麼愚蠢。
滿腔的愛,來不及轉換成恨,就已化為利刃,將他自己傷得慘重。
「很好……結果,我只是個落入陷阱的呆子。」他喃喃地道,怒火漸漸在心里竄燒,從一開始,他就被算計了,「衛相如」這個女人,只是般若為了捕捉他的一個餌!
「這只能怪你不夠聰明。」她低聲道。
「用二十五年布局,塑造成一個衛相如,你還真看得起我哪!般若大人。」他咬牙,恨恨地冷笑。
「要藏起仙氣接近你,就得先當個凡人,我認為,這比用暴力直接將你帶回去來得好。」她勉強一笑,差點被他散發出的恨意擊倒。
「那你是想藉此取走我的心?真陰險……以往听聞『左輔』是玉皇身邊善于謀略的愛將,果然名不虛傳,連『愛』這種東西都可以拿來利用。」他愈說愈憤怒,為自己的一片深情竟被她如此糟蹋而氣苦痛心。
「過獎了……」她把涌上喉嚨的酸楚咽了回去,強顏一笑。
「那你為什麼不演到底?你只要繼續演下去,或者我真的會傻傻的把心移植給你……」他眯起眼瞪她。
「我浪費太多時間了,已經沒什麼耐性了,你就乖乖束手就擒吧。」她冷冷地道,舉起手中的項圈。
「別作夢了!」他怒吼一聲,立即化為黑色巨犬,前腳壓低,全身警戒。
她眼底閃過一絲懾動。
黑亮的短毛,英挺威武的姿態,傲視群倫的氣勢,多美的一只犬兒啊,!這就是她深愛的高銳,她怎麼忍心將他再關回牢籠……
「別做無謂的抵抗了,你是贏不了這只專為你而設的項圈的……」她向前跨了一步。
「你現在只是個凡人,不會是我的對手。」他咧嘴狂笑。
「我的力量已恢復了八成了,要對付你綽綽有余。」她倏地高舉項圈,直逼近他的周身。
「別逼我出手!」他繞到一旁,低嗚。
「我就是要逼你出手。」她冷斥一聲,握住項圈上的長鏈,將項圈拋出。
項圈像是有靈,竟能追著他不放,他忍住怒氣,不斷地閃避,但她一次、兩次,接二連三地進攻,終于激起了他體內野獸的狂暴之氣。
倏地,他一躍而起,避開那閃著銀光的項圈,一個空中扭身,張開利口,毫不遲疑地就咬向她的頸背。
就在這時,她忽然轉身,以正面迎向他,丟開了手中長鏈,沖著他微微一笑,不做任何抵抗。
他大駭,但已來不及收勢,尖銳的牙齒刺入她的頸間,撕扯出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唔……」她承受不了他強大的力道,向後倒下,動脈的血管破裂,鮮紅的液體頓時染紅她整個胸口和左臂。
他在她身旁落下,驚愕、詫異、慌亂地杵著,完全想不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說什麼力量恢復了八成,她根本還是個軟弱無力的凡人……
她……簡直是自尋死路!
「你……還咬得真狠……」她因大量失血而顫抖著。
「你……你究竟在干什麼?在干什麼?」他回過神,隨即變身人形,發狂地抱起她的身體怒喊。
「我的……任務失敗……因為……我打不贏你……」她想笑,但臉已漸漸變得僵硬,脆弱的心髒抵不過大量失血,再也無法正常運作。
「你……」他驚恐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猛然意識到她就快死了……
「這次……我真的……得走了……希望……我們別再見面了……」她虛弱地看著他,眼神充滿了不舍。
「不!你不能走;你哪里都不能去……」他狂亂不已,雙手緊壓住她的傷口止血,然而鮮紅的血卻怎麼也止不了,不但沾染紅了她的身子,也染紅了他的手。
「你贏了……高銳……」她的呼吸愈來愈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還手?為什麼……」他從緊縮干澀的胸腔擠出發顫的聲音。
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伸手想撫模他的臉,但手卻伸到一半就落下。
時限到了,她閉上眼,血還溫熱,氣息猶在,心跳卻已停止。
他呆愣地抱著她,久久無法動彈。
這是怎麼回事?她就這樣……死了?死……了?
像夢一樣,感覺如此的縹緲,如此荒唐,如此空茫可笑……
她死了!他最愛的女人,結果卻死在他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