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見他的叫聲,滕霏反而走得更快。
他不放心,加快速度追上,長腿幾個箭步,在PUB的大門攔下她。
「霏霏!妳要去哪里?」他抓緊她的手喝道。
滕霏低著頭,不停地掙扎,什麼都不說。
「霏霏!」
她不再掙抗,不過卻固執地釘在原地,拒絕看他。
吐了一口氣,他雙手搭在腰上,很清楚她正在生氣,而根據他的經驗,通常這種時候先道歉就對了。
「好好,別生氣了,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帶妳來這種地方,讓我朋友騷擾妳,對不起,可以了吧?」他沒好氣地道。
他真是自討苦吃,像滕霏這麼敏感的人,根本不該帶她到PUB來的,他是發什麼神經才會做出這種蠢事。
他一道歉,滕霏的氣頓時減了七分,這才願意抬眼看他,可是一抬頭看見他唇角的紅印,火氣再度冒起。
「怎麼了?」發現她眼中的怒火再起,他不解地愣了一下。
她皺著眉心,從口袋拿出一條手帕,不由分說地便往他的嘴唇擦去。
「妳這是干什麼?」他微愕,伸手阻擋。
「你的嘴沾上髒東西了,幫你把嘴擦干淨。」她瞪著他的嘴,生氣地道。
「嘴?我又沒吃什麼……」他愣愣地模上自己的唇,但話說到一半,突然一呆。
她所指的「髒東西」,該不會是尹多麗的口紅印吧?
「難看死了!」她寒著小臉,打掉他的手,說什麼也要擦掉那礙眼的紅印。
他有點詫異她如此強烈的反應,忘了要阻攔,就這麼杵著任她擦拭。
這丫頭是怎麼了?這樣子簡直就像在吃醋一樣──
吃醋?
這兩個字才剛浮現,他倏地睜大眼,直直地盯住她,立刻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
不會吧……
滕霏耶!她是個感情自閉兒,對人超級不信任,她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嫉妒」的情緒?
再說,構成嫉妒的大前提,應該是她愛他……
他心一震,再次被自己的推理嚇到。
滕霏愛上了他?會嗎?
盯著眼前蹙著細眉為他擦去口紅印的她,他清楚地看見她黑眸中的火焰,那種火焰,他在其它女人的眼里也看過,那叫「妒火」。
由愛生妒的火苗……
他倒抽一口氣,很突兀地閃開身,整個胸口亂成一團,忽然不敢正視她那太過坦率直接的眼神。
多年來,他只知道滕霏信任他,依賴他,但他從沒想過這種情緒會發展成愛情,在他心中,她就是滕霏,是一個與世界無法溝通的個體,沒有性別之分,沒有年齡之別,她只是長老派給他的一個「責任」,一個他覺得有點煩,卻又不能不管的「責任」。
這種心情嚴格說來比較像兄妹手足之情,因此當他發覺她戀慕著他,竟讓他這個公子有點不知所措。
他無法把她當成對象,不,正確的說法是不能把她當成對象,因為,他從沒忘記她是「麒麟王」的繼承人,是和他立在不同階層的人。
再說,他可不想被丁略那群家伙當成笑柄。
滕霏的手懸在半空,被他的動作刺傷,小臉一沉,悻悻地縮回手。
她和方闊之間的距離,比她想象的還要遠……
「你根本不喜歡那個女人,為什麼還要吻她?」她悒悒道。
「什麼?」他驚訝地回過頭。
「那個尹多麗,你根本不愛她。」她又道。
「愛不愛她又有什麼關系,合得來就好。」他蹙著眉道。
「那個女人也不見得愛你,她只是想找個男人玩玩,她是在利用你。」
「妳憑什麼這麼說?」他不太高興地盯著她。
「憑我的直覺。」
「哈!直覺,真可笑!」他諷笑一聲。
「阿闊,你為什麼要讓自己沉淪在這種地方?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她心疼他如此糟蹋自己。
「那請問我又『應該』到哪里去呢?」他冷冷地反問,被她的口氣惹毛了。
從小到大,家族里一堆人老是告訴他「應該」怎麼做,「不應該」怎麼做,那些過度的期許總會讓他反感到極點。
「去做你該做的事。」她明白他的能力,真要認真起來,他絕對不會輸給他哥哥方廣的。
「我不是正在做我該做的事嗎?再一次被迫當一個十八歲女孩的保母!」他陰鷙地道。
她瑟縮了一下肩膀,難過地沉默著。
「怎麼不說話了?妳的直覺既然那麼準,那妳為什麼會看不出我已經受夠妳了?受夠一個自閉又古怪的丫頭?」他尖銳地繼續道。
她雙手絞擰著,臉色一寸寸發白,芳心幾乎在他如刀的言詞中化為碎片。
「要不是妳是滕家的女兒,我早就不甩妳了!吧嘛還在這里苦哈哈地保護妳的安全,浪費我的時間?所以,這就是我該做的事!」他的脾氣一下子爆開,口不擇言地攻擊她。
滕霏心痛得閉上眼楮,連呼吸也幾乎停止。
不,這不是阿闊的真心話,她不要听這些,不要听!
「怎麼又不吭氣?妳不是很行嗎?再說下去啊!說啊!」他怒聲激她。
「阿闊是笨蛋!」她氣得臭罵一聲,轉身就跑。
笨蛋笨蛋笨蛋!他為什麼就是不懂她的心?為什麼?
紅著眼眶,她只想離他遠一點,免得又在他面前哭出來。
她一跑,方闊又下意識地向前踏了一步,隨即又忍下了追上去的沖動。
「好,妳走!走丟了我可不管!」他沖著她背後氣呼呼地大吼。
那臭丫頭想走就走吧!他要她知道他也是有情緒的,別奢望每次都是他先低頭。
他的心里這麼想,可是他的身體卻背叛了他的意志,那一雙長腿像是已經割讓給了滕霏似的,硬是要追過去。
「不準去!傍我有志氣一點!不能再讓那丫頭爬到頭上撒野!」他氣得用力拍打自己蠢動的雙腿自我唾罵。
只是,他的志氣撐不到三十秒就宣告破滅。
畢竟放滕霏一個人走掉太危險了,現在是非常時期,他再惱火也得盯緊她。
「Shit!」心煩氣躁地低咒一聲,他抓了抓後腦的頭發,認輸地大步追上去。
滕霏走得又急又快,她低著頭朝前方走去,第一次被他傷得那麼重。
以前他雖然偶爾會發發脾氣,但從不會針對她,可是這次重逢之後,他對她除了不耐之外,甚至還包含著一份若有似無的敵意。
他,不再是她認識的方闊了……
方闊悶悶地跟在她身後,也懶得喊她了,從背後看去,那縴細的肩膀明顯地寫著拒人千里,這種時候的她是怎麼叫都不會響應的。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地走著,忽然,兩個鬼祟的人影混在人群中,尾隨在滕霏身後。
方闊臉色一變,悶不吭聲地迅速逼近。
眼見那兩人伸手要抓向滕霏,他已如旋風般分別扣住他們的肩膀,用力一扳,那兩人錯愕地回頭,正好吃他左右各一拳。
「哇!」兩人痛得摀臉後退大叫。
「你們想干什麼?這小姐可不是你們可以隨便亂踫的。」他人高馬大地矗立著,低頭睥睨他們。
滕霏驚訝地轉過身,愣在原地。
一些往來的行人都嚇得慌忙走避,就怕一個不小心惹上麻煩。
方闊彎,一把拎起兩人中的一人,喝問︰「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沒開口,卻突然從腰間掏出一把槍,對著方闊就開槍。
一遇到危機,方闊的反射神經立即啟動,他以異于常人的靈敏身手閃過那發近距離的子彈,接著反折那人的手腕,將其手腕折斷,奪過那把槍,抵住他的腦。
「說,是誰派你們來的?」他重復一次。
「啊──」那人連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