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十九年來,只要我餓了,你都會陪我一起吃。」他說著,想起小九總會在他吃飯時跑來他身邊羅唆抬杠,現在他才知道,她其實是在陪他,陪著總不按時吃飯,又愛亂吃垃圾食物的他。
她,總是陪著他……
她怔了怔,他臉上的神情,讓她無法呼吸。
「給我一個餐盒。」他命令。
她看了一眼桌上各個菜色的餐盒,挑了其中一個沒有青椒的,將上頭一條黑色橡皮筋順手套上手腕,再遞給他。
他目光跳動,盯著她那從小就養成的小動作,心一緊。
我打人時要綁頭發,而且只綁黑色,你要隨時替我準備。
七歲時的無理要求,讓小九從七歲起,手腕始終戴著黑色發束,如果沒有發束,她也會找條黑色橡皮筋戴上。
就為了他……
按下波動的心思,他接過餐盒,定定地盯著她,問︰「為什麼挑這個給我?」
「我隨便挑的。」她蹙眉,又瞥了一眼桌上的可樂和薯條,也沒問他,就直接將這兩樣也推到他面前。
他屏息,壓抑不住的熱氣漫上了胸口。
咒術再強,也封不住小九被他制約了的習慣嗎?
她知道他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她記著他的習慣,也習慣了他的習慣……
「這種垃圾食物,熱量高又沒營養,真不懂為什麼有人愛吃。」她沒注意到他的異樣,月兌口道。
他一呆,突然大笑出聲︰「哈哈哈……」
小九錯愕,十六和十七也不明所以。
東方絕世卻一直笑,一直笑,笑得……眼淚幾乎快流出來了。
小九最討厭他吃垃圾食物,老是愛碎念,以前他老覺得她煩,現在,這句話卻安定了他的心。
小九無論變成如何,都是他的小九。
「你笑什麼?」小九怒問。
「沒什麼,大家吃飽一點,今晚我們就走。」他說著大口狂吃。
薄少君布下天羅地網又如何,就算是地獄,他也會有辦法沖出去。
他非帶小九回台灣不可,兩人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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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絕世抓著小九,在濃霧密布的深夜里狂奔,他們和其他東方狼分散了,十六和十七雖然引開了中國黑幫分子,但仍有一群似是出身軍方特種部隊的高手鎖定了他和小九,一路緊追不舍。
這情形,和十三歲那年遭綁架的事還真有點像,他和小九從綁匪窩里逃了出來,對方傾巢追獵他們,他還記得當時那背後刺芒的冰寒,那一夜,夜寒露重,小九擋在他身後,不斷地叫他往前沖,拚命沖,別回頭……
這次,小九同樣在他身後,卻是扯他的後腿,不斷地絆住他,想拖延他,好讓那些人追上來。
「放我走!放了我,你不是比較容易逃開嗎?」小九喘著氣大喊。
「別想。」他五指緊捆住她的手腕,說什麼都不放。
今夜原本計畫開車先離開北京,再想辦法從上海回台灣,只是薄少君似乎能藉著施在小九身上的咒感應她的行跡,因此,他們才剛動身,就被一大批人馬盯上。
突圍不難,難的是要怎麼甩掉這些人,他身上的「雷火」已用盡,加上對地理環境不熟,若只有他一人,要走絕對沒問題,但多了個不配合的小九,的確有難度。
不過,對東方狼來說,就算只有零點一的機會,就絕不會放棄。
「你這個瘋子,帶著我只是累贅,你這樣絕對逃不了。」小九又喊。
「你不是累贅,你是我的一部分,而且,如果不能帶你一起走,我也不走。」他回頭看她一眼,同時瞥見兩名快腿的人已逐漸逼近,立刻拉她轉進一條小巷。
小九不知道自己的心為何糾結,不知道那個一直鑽蝕著心髒的酸楚是怎麼回事,她只知道,她並不希望這個美麗的男人死掉,尤其是因為她而死。
于是,她故意伸腿勾絆住巷旁的垃圾桶,讓自己顛撲摔了一跤,趁勢扭開了他緊抓的手指。
他猛地停下腳步,轉身要再抓她,隨即被她擋開。
他沉下臉,瞪她。
「你真的很煩,你看不出我一點都不想跟你走嗎?」她厭怒地低喊。
「別鬧了,小九……」他忍住氣,走向她。
「你才別鬧了!我和你根本毫無關系,你為什麼偏要抓著我不放?」她向後閃開。
「誰說我們毫無關系?你和我,是同命人!」他冷聲道。
「同命人?」
「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我們出生的時間,只差五十九秒。」
「那又怎樣?全世界同一個時間生的,不知道有幾千幾百人。」她譏笑。
「但我們不一樣,我們的命,從十九年前就被綁在一起,就像佛經里的同命鳥……」
「你找錯對象了,如果這世上真有同命鳥,那麼,我的同命鳥是薄少君,不是你,我和少君才是一對。」她冷斥。
東方絕世直盯著她,眼瞳急縮,怒焰在每個細胞狂燒。
她不懂!她該死的就是不懂!
若是原來的小九,一定馬上就了解他話中的涵義,了解他對她的感情。
但現在的她,心根本不在他身上,不在……
「同命鳥不是一對,而是一只!它們一身雙頭,人面禽形,不分彼此,共用一條命,所以同生,也同死。」他聲音清冽刺骨。
小九一怔,忽然覺得……吸不到空氣。
為什麼這個男人每次說的話,都會讓她好難受,好難受……
可是,她卻笑了,像是要打敗胸口那份脹痛,使勁地大笑︰「哈……那只是神話吧!你真以為世上有同命鳥?笑死人了,你怎麼會這麼幼稚?真受不了。」
東方絕世也笑了。
笑得狂野,笑得艷魅奪人。
他到底在干什麼啊?一逕地只想把小九帶回去,甚至還落魄成這副德行……
不,他不走了,也不逃了。
就算帶走了小九又如何?她的心仍被鎖在薄少君手里。
他現在最該做的事,不是帶小九回台灣,而是去找薄少君,去向他要回小九一顆完整的心!
于是,他朝她伸出手。
小九笑聲戛止,擰眉看著他。「干什麼?」
「給我一條你手腕上的橡皮筋。」他看著她的手腕。
她呆了呆,其實並不太記得自己何時戴上這條橡皮筋的,更不知道他要一條橡皮筋做什麼,因此納悶地解下來,遞給他。
他接過來,順手將長發綁成一條馬尾。
這個動作,讓她的心不明所以地輕震了一下。
「走吧!」他抽出蝴蝶刀,在手中旋著,往回大步走。
「走去哪里?」小九怔愕。
他回頭拋給她一記令人背脊發涼的冷笑。
「要不要看我怎麼殺人?以前有個人說我殺人時很殘暴,可是又很華麗漂亮,總會讓她移不開視線……」說著,他直接沖進那群已逼至眼前的追兵,大開殺戒。
那真是一場華麗的殺戮。
東方絕世如黑色旋風,單槍匹馬狂掃整支特種部隊,只見他身形如鬼魅,忽左忽右,凡出手必濺血,蝴蝶刀銀光閃閃,更照耀了他炫麗的攻擊姿態,果真凶狠如野獸,卻又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暴力美學。
好美……
小九眩目地望著他,真的無法移開目光,隨著他翻騰,飛躍,旋踢,她的視線,只能定格在他身上,周遭的一切全都變得模糊、昏暗,只有他,是唯一僅存的明亮。
「真是的,你竟然被他迷住了……」薄少君犀冷的譏諷倏地出現在她身後。
她一驚,回頭看著自己的「丈夫」。
「少君……」
薄少君陡地抓起她的右手,檢查她手上的刺青,臉色陰白而冷酷。
「刺青雖在,但你的精神已出軌,才會明明有機會,卻殺不了他。」他責備地看著小九心虛的臉龐,黑框眼鏡後方的瞳仁有驚異,憤恨,以及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