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一顆心提在半空,他目光片刻不離地看著諸葛冰心,生怕她會就此從世上消失。
不久,諸葛冰心稍微恢復了意識,她緩緩張開眼,一時無力開口。
「冰心!」烈焰跨上前一步,正要探視她,冷不防一股力道直透背後穴道,他全身一麻,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你害她害得還不夠嗎?烈焰。」羅潛從他背後走出,冷冷地道。
「羅勒,你做什麼?」烈焰詫異地瞪著他。羅勒幾時有這樣的好身手了?
「做什麼?當然是來帶諸葛姑娘回營州去,免得留在這里被你糟蹋。」羅潛隨手幫諸葛冰心穿上衣服,再伸手抱起她。
烈焰下令任何人不準進見心樓,正好給他這個機會救人。
「住手!誰準你這麼做的?放開她!」烈焰怒斥,他壓根兒就見不得別的男人踫諸葛冰心。
「哼!我要帶她走可不需要誰批準,之前若不是她舍不得離開你,我早就帶她遠離龍州了。」羅潛沒好氣地道。再不將諸葛冰心帶走,早晚她會被愛情給害死!
「你……你不是羅勒,你是誰?」烈焰終于發現疑點了。眼前的男人雖有羅勒的臉孔,但性子及態度全變了。
「我是誰?我是羅勒啊,也是你要找的那個‘男人’!」羅潛冷笑。
「你……」烈焰瞠目驚愕。
「我就是你們口中的奸細,早在半年多前就以大夫身份混進渤海國,羅勒大夫只不過是我掩飾真面目的假名。」羅潛不再避諱,索性全說開來。
「偷我軍略陣圖的原來是你!」烈焰恍然明白是他錯怪諸葛冰心了。
「沒錯,正是我,但你這蠢蛋卻不相信一個愛你的女人,一徑的將她定罪,你難道不知道她為了愛你得冒多少風險?承受多少壓力?而你得到了她的感情卻不知珍惜,竟還這樣侮辱她……你簡直該死!」羅潛愈說愈氣,將諸葛冰心放下,刷地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直逼他的胸口。
「羅潛……不要……」諸葛冰心吃了藥後漸漸醒來,羅潛與烈焰的對話她全听得一清二楚,她正想問問羅潛為何還要回來送死,就看見他抽出了匕首,因而心急地出聲阻止。
「你還護著他?」羅潛回頭看她,怒眉一挑。
「我……只是不想見血……」她避開烈焰熾熱的目光,虛弱地靠在床邊微喘。
「也罷!就留他一命吧!我們走。」羅潛將匕首插回腰間,走過去扶起她。
「慢著!誰也不能帶走她!」烈焰喝道。
「你既然不相信她,還留她做什麼?」羅潛哼了哼。
「冰心,別走!我誤會了你,是我的錯,你別走!」他不能動,無法攔住她,因此更加心焦。
「我曾經猶豫過,但現在我已不再眷戀了……從今以後,就當我們不曾相識。」諸葛冰心決然地睇他一眼,斬斷了牽掛。
「不!」烈焰激狂地大喊。
「走吧!羅潛,我好累……」她閉起眼楮,腳下虛浮無力。
羅潛打橫抱起她,踏向大門。
「冰心!你不能走!我不準你離開我!來人——」烈焰氣急敗壞地叫嚷。
羅潛轉身彈出一顆小石,擊中他的啞穴,讓他閉嘴,免得驚動了其他人。
冰心!回來!冰心!
烈焰死命盯著她,在心底怒吼。
諸葛冰心側頭瞥了他最後一眼,便與羅潛消失在門外的大雪之中。
雪飄在她臉上,寒氣貫穿全身,她硬是將熱淚擠回眼眶,倒流的水氣沖撞著她的心田,那份痛楚就像她心底不曾消失的真愛,從此緊緊跟隨……
第九章
平盧一帶,戰火未歇,從初春之際,渤海國精兵就不斷叩關,但由于將領換了人,幾次的進攻渤海國都無功而返,駐守在平盧一帶的唐軍以逸待勞,倒也應付得綽綽有絲。
諸葛冰心被羅潛帶回營州後大病一場,因此原本有意將她早早送回長安休養的諸葛東權只好暫且將她安置在營州,待她身子稍微復元再作打算。
渤海國方面,听說三皇子烈焰因故被罷黜兵權,不能帶兵出征,這對唐朝而言算是個好消息,少了驍勇的烈焰,渤海國的戰斗力頓時削弱不少,這麼一來,要逼得大武藝投降已是指日可待了。
不過諸葛東權從羅潛口中得知許多有關諸葛冰心及烈焰之間的事,他非常擔心女兒走不過情關,瞧她這因病情的凶險,就能猜出她在渤海國受了多少苦。
幸而諸葛冰心無恙地回來了,她與烈焰的事他也不再追究,只希望她能平安地度過余生,不要再為情所累。
時間又過了兩個月,眼看著都四月了,諸葛冰心的身體在眉兒細心的照料下漸漸有了起色,只不過持續的心痛並沒有因她的康復而停止,任羅潛尋找再多的藥材也治愈不了。
「奇怪,羅大夫的藥都是照以前參雲大夫的方子開的,為什麼沒效呢?」眉兒見小姐臉色老是蒼白,在煎藥時難免嘀咕。
「因為你家小姐生的是心病!」羅潛眼一眯,盯著坐在不遠處一棵樹下的諸葛冰心,道出了重點。
「心病?」
「是啊,嚴重的心病。」
「那有沒有藥醫?」
「這藥嘛……有是有,但要拿到手挺難的。」早知道會這樣,就該把烈焰也綁來的。羅潛暗忖。
「那小姐怎麼辦?她愈來愈瘦削,近來食欲更差,動不動就嘔吐,連藥也喝不下了……」眉兒憂心忡忡。
「什麼?有這種事?」羅潛心一凜,呆了半晌,才滿臉疑慮地朝諸葛你心走過去。
樹下的諸葛冰心披著一件裘毯,雖然身著男裝,但眉間、唇角的靈秀豐采卻不曾稍減。
甚而,羅潛還在她臉上發現一種令人怦然心動的成熟風韻。
「冰心,听說你最近食欲不佳……」雖身在官場,但他來自江湖的不拘形跡仍在,因而相處久了,他也直喚著諸葛冰心的閨名,不以為忤。
「還好。」諸葛冰心回以淡淡一笑,「只是吃不下東西。」
自從從渤海國回來,她連笑都帶著輕愁。
「我幫你把把脈,看看是不是又受了風寒。」他在她身旁坐下,執起她的手腕診察著。
倏地,他臉色微變,狹長的俊目直盯著她,久久沒吭氣。
「怎麼了?」諸葛冰心奇道。
「你有身孕了。」羅潛盡量保持平靜的語調。
「哦?」她一愣,似乎不太吃驚。
以烈焰猛烈而狂熾的熱情,要在她體內孕育一個生命並不困難,這點她早就想到了。
「天!你听清楚了嗎?你懷了烈焰的孩子了!」羅潛沉不住氣地低喊。
「我听到了。」諸葛冰心輕聲道,一陣悸動再度襲向全身。單是听見別人喊出烈焰的名字,她就會心痛,這情況隨著離開他的時間愈久反而愈明顯。
「你的身子不能生育。」他嚴正地警告。
「我明白。」這事她從十歲就被告知了。
「那還等什麼?現在大概只有兩個月,快將孩子打掉……」他急道。
「不!」她睜大眼眸,驚抽一口氣。
「難道你打算生下來?」他眼楮瞪得比她還大。
她無言的將目光瞟向東方,半晌,堅定地點點頭。
「是的,我要生下這孩子。」這是烈焰和她的骨肉,說什麼她都得留下。
「你瘋了!這樣很可能會送掉兩條命啊!」
「我願意賭賭看。」
「我的天吶!你已經失去判斷能力,這事我得告訴將軍……」羅潛跳起來,大步走向營帳。
「不!羅潛,別告訴我爹!」她追上他,攔在他面前。
「現在不告訴他,你肚子一天天變大他一樣會知道。」
「到那時候,誰也不能要我打掉孩子了……」她低下頭,看著自己仍然平坦的小骯。這是老天賜給她的大禮,她若沒有勇氣接受豈不白愛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