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想結婚 第17頁

「你有跟他談過嗎?」

「沒機會,他實在太忙了,難得回家又擺明不想面對這個問題。」

「你是說他到現在還當寶寶不存在嗎?」

「也不完全是那樣,他會關心我的身體,前陣子我孕吐很嚴重的時候,他還會熬藥膳給我喝,只是——」她黯然頓住。

「他只關心你,不關心寶寶。」簡藝安了解地接口。

莫傳雅輕輕嘆息。「要他陪我讀育嬰書籍,他總是藉口要寫論文、看醫學期刊,給他寶寶的超音波圖,他也只是瞄一眼,就丟到一邊。」

「那麼冷淡啊!」听到這兒,簡藝安已經開始為好友抱不平了。「那產檢呢?他有陪你去做嗎?」

「他倒不是故意不來的。」莫傳雅為丈夫緩頰。「每次我去產檢,剛好都踫到他在忙。」

「呿!」簡藝安冷嗤。「是真忙還是假忙啊?」

「是真的很忙啦。」莫傳雅慎重強調,頓了頓。「我本來也有點不開心,不過現在想想也好,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小時候動過心髒手術。」

簡藝安愕然。「你是說他到現在還不曉得?」

「讓他知道就槽了,萬一他拿這個當理由,勸我拿掉孩子怎麼辦?」

「不會吧?」簡藝安瞠目。「他會做得那麼絕嗎?」

「這個嘛……」莫傳雅深思地鎖眉,端起果汁啜飲。自從得知自己懷孕後,她便盡量少踫咖啡與茶這類刺激性的飲料。「我想他應該不至于,不過他可是醫生,如果他認真要說服我,我怕自己辯不過他。」

「所以你寧願瞞著他不說?」

「我想這樣比較好。」

真的會比較好嗎?簡藝安憂心地凝視好友,她個性倔,習慣了獨立自主,就連結婚後,也不習慣當個小鳥依人的妻子。

如她這般什麼事都一肩扛,不累嗎?

一個服務生端著一盤料理經過兩人桌旁,嗆鼻的食物味道令莫傳雅不禁一陣作嘔。

「你沒事吧?」簡藝安焦急地問。「你不是說自己的孕吐好多了嗎?怎麼還會想吐?」

「那味道太重了。」莫傳雅掩唇,暫時停止呼吸。「沒事,忍忍就過了。」

簡藝安望著她略顯蒼白的容顏,又是心疼,又是氣惱。「說實在的,我總覺得你有老公等于沒老公,他到底在做什麼啊?老是放你孤單一個人!」

「他是醫生。」莫傳雅平靜地回話。「我是醫生的太太。」

身為醫生的女人,尤其是一個心血管外科醫生的女人,她早就告誡自己,絕對不能依賴丈夫,必須堅強獨立,耐得住寂寞。

她必須是最強的女人——

「你真的很愛他,傳雅。」從她的神情,簡藝安看出她堅毅不拔的決心,只能無奈搖頭。

「是啊,我愛他。」莫傳雅從不諱言承認,她甜甜地笑,溫柔地撫模自己月復部。「而且你別為我擔心,很快就會多個小寶貝來陪我了。」

「哇,你快照照鏡子,你的臉上綻放出母性的光輝耶!」簡藝安打趣。

她有些羞窘,卻有更多驕傲,雖然才剛懷孕十周,她已經感覺到自己是一個母親了,對這個蜷窩在子宮里的寶寶,一點一滴地付出慈愛,寶寶在她體內孕育,她的母性也逐日茁壯。

她會好好愛他的,如同愛自己的丈夫一樣,珍寵這個孩子……

「不行、不行!我看不下去了,太光芒四射了,天哪,我眼楮都睜不開了!」簡藝安夸張地伸手蒙眼。

「你神經病啊!」莫傳雅嗔惱地賞她額頭一記爆栗。

兩人說說笑笑,原該是和樂融融的相聚時光,卻在離開餐廳的那一刻,變了調。

一個行色匆匆的路人經過,莽撞地架了莫傳雅一拐子,她猝不及防,一時重心不穩,踉蹌地撲跌在地——

第六章

一個孩子。

一個出乎父母意料的孩子,不該這麼快降臨到這世上的,不該如此匆忙來報到,他可知道,他的父親根本毫無心理準備?

「寶寶。」戴醒仁試著模仿妻子那慈愛溫柔的語氣,低聲喚著,可他發現自己模仿下來,感覺不到妻子那種發自內心的喜悅。

他掏出藏在皮夾深處的一張圖片,那是寶寶的超音波圖。幾天前,傳雅興高采烈地將這張圖交給他,要他看看他們的寶寶——他什麼都看不見,只看見一個小小的胚胎,她快樂地指點他哪里是頭,哪里是寶寶的小手臂,他听著,胸口莫名地感到一陣涼意。

他連一個丈夫都做不好,如今竟即將為人父?

眼前驀地漫開一片黑霧,他一再地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靜。

既然妻子已經懷孕了,他也只能接受現實,雖然他多希望這個寶寶能夠晚幾年再來報到……

「戴醒仁醫師,請馬上到急診室。」清脆的廣播聲乍然響起。

他神智一凜,听出負責廣播的護士急促的聲調,連忙拔腿飛奔,以最快的速度趕到急診室。

幾個實習醫生與護士圍著一張病床,一旁還站著兩名警察。

「是一個受刑犯,有呼吸衰竭及休克的情形,我們量不到血壓。」一個實習醫生焦灼地報告。

「他昏迷多久了?」戴醒仁一面檢查病人,一面問送他來就醫的看守所人員。

「不確定,我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這樣了,也許有幾個小時吧!」

「可能是心室破裂或主動脈剝離,馬上通知麻醉科,準備開刀房。」戴醒仁指揮實習醫生行動。「值班的主治醫生呢?Call他了沒?」

「嗄?」實習醫生面面相覷。「今天值班的是王醫生,他說過沒什麼重大的事,絕對不能隨便Call他。」

王醫生可是院內的大牌醫生,脾氣頑固又暴躁,別說實習醫生不敢惹他,就連住院總醫師見到他,也成了一只乖順的小老鼠。

戴醒仁鄙夷地撇唇。這就是大部分醫院的現狀,住院醫師被操到死,大牌主治醫生卻無人敢擾其清夢。

「其他值班的住院醫師現在也都在忙。」另一個實習醫生補充。

「那還等什麼?馬上把王醫生Call來!」戴醒仁下令。

「可是他是犯人,听說很可能馬上就要被判死刑了。」為了救一個反正遲早也會死的死刑犯,惹惱院內的大牌醫生,會不會太不智?

說著,實習醫生臉上顯現幾分厭惡的神情,戴醒仁眼色一沈,腦海頓時浮現陰暗的回憶。

「犯人也是人。」他面無表情地撂話,誰也听不出他壓抑的嗓音潛藏著波濤洶涌。「現在立刻把王醫生Call來,否則他就是失職。」

半小時後,經過電腦斷層掃描,確認病人是主動脈剝離,開刀房已準備好,病人也麻醉了,負責執刀的主治醫生卻在路上發生了個小車禍,延誤了時間。

只要多拖一分鐘,病人可能就離死亡邊緣更近一分,眾人等得焦急,卻沒人敢開口抱怨。

戴醒仁刷手進房,對室內的醫生與護士宣布。「我來主刀。」

「你?!」眾人震驚。這可是主動脈剝離手術,成功機率不到百分之六十,他瘋了嗎?

「我之前在熊教授的指導下做過一次,王醫生也同意我先開始,小李等下會來當我的助手。」他語調清冷,神色鎮定如恆。

竟然一點也不緊張!大夥兒駭然相顧,一個R3住院醫師要挑戰如此高難度的手術,至少應該戒慎恐懼一些吧?還是他純粹把這當成磨練技術的好機會?

真冷血——這是眾人心底暗暗下的結論。

戴醒仁才不管其他人如何想,他們把他當怪獸也好,機器人也罷,他只知道病人危在旦夕,而他身為醫生,便該負起一個醫生該盡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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