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她會讓他們輕易如願嗎?
「你不懂得醒仁的理想,你們不應該在一起。」朱湘琳繼續不客氣地指教。
「所以你很懂得他嘍?」
「那當然,我們都是醫生,有共同的理想。」
被了!莫傳雅不著痕跡地冷笑,明眸點亮戰意,炯炯地直視朱湘琳。她並不想表現得像個專制的女王,但也絕不會任由人挑釁,而不加反擊。
「請你听著,朱小姐,戴醒仁是『我的』男人。」她刻意強調關鍵字眼。「我們到現在仍有婚姻關系,而且不妨告訴你,我不會同意跟他離婚。」
朱湘琳聞言,倒抽口氣。「難道你恨他恨到要一輩子將他綁住,要他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如果你要這麼想,我不反對。」她神態倨傲。
「你真的瘋了!」朱湘琳驚駭地瞪她,拿她當可怕的怪物一般看待。
這一幕,正巧落入戴醒仁眼里。他是前來關切莫方詩綺的情況的,不料遇到兩個女人對峙。
「你們在說什麼?」他雖沒听見兩人對話,卻嗅出空氣中有火藥味,森沈地追問。
莫傳雅凜然望向他,眼底焚燒的火焰,灼痛他。
「你想離婚嗎?醒仁。」
「什麼?」他愣住。
她深深地凝睇他,眼神似怨似嗔,漸漸地,那生氣勃勃的火光滅了,只余一片蒼涼的灰暗——
「我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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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傳雅說我要離婚嗎?」
戴醒仁站在跑步機上,一面調節呼吸的韻律,一面厲聲質問身旁的女人。
她站在另一台跑步機上,香汗淋灕,听出他話里的不悅,急著辯解。「我沒那麼說,只是問她為什麼不干脆跟你離婚?」
「你為什麼要那樣問她?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憶起妻子當時的表情,戴醒仁胸口倏地緊縮。
「醒仁,你不高興嗎?對不起,是我不好。」朱湘琳柔聲道歉。
他瞥她一眼,見她眉宇驚慌,又放段求饒,冷硬的臉部線條稍稍軟化。「以後別再管我跟傳雅的事了,我們的事,自己會解決。」
「我知道了。」她溫順地應承,深明以退為進的道理。「我答應你不插手你們之間的事,但我站在一個朋友的立場,關心你,問問你情況,這樣總可以吧?」
「你想問什麼?」他減慢跑步機的速度,一面拿起毛巾擦汗。
汗水在他肌肉勻稱的臂膀閃亮如露珠,朱湘琳盯著瞧,幾乎呆了,差點忘了回話。「我是想……呃,我是說,你們兩個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分居下去吧?總要為這段婚姻關系做個解決,看是要結束還是要繼續。」
「我並沒打算結束這段婚姻。」戴醒仁陰郁地回應。
「這麼說,你想繼續?」朱湘琳芳心沈落,情緒頓時大壞,但她聰明地不在他面前展露自己的懊惱。「但你知道她跟我說什麼嗎?」
「她說什麼?」
「她說她恨你,說她要一輩子將你綁住,讓你翻不出她的手掌心。」
「她真那麼說?」戴醒仁震撼。
「你知道我不會說謊。」朱湘琳揚起盈盈水眸,認真地望他。
那麼,果然是真的了。
戴醒仁自嘲地扯唇,躍下跑步機,走向舉重器材,默默進行單調的運動,藉此平息波濤洶涌的胸海。
傳雅恨他,他早料到了,一點也不意外,甚至有些莫名的慶幸。
她恨他,總比對他沒感覺好,為了懲罰他不肯放他自由,也比灑月兌地跟他離婚好。
只要她對他還有情緒,就代表愛情不死,他仍有機會追回她,追回曾經屬于自己的愛情。
他很高興,高興她仍有綁住他的執念。
「為什麼你還能笑?」朱湘琳走過來,見他嘴角翻飛著淡淡的笑意,很震驚。
他不解釋,仍是微笑著。「你知道這家醫院,以前並沒有這間健身中心嗎?」
她一愣,以為他是有意轉開話題,嬌嗔地橫他一眼。「本來醫院就很少會附設健身中心的,應該說這家醫院特別奇怪吧?」
「教授告訴我,這是傳雅堅持要設的,當時在內部會議上還引起一番爭論,不過她說,身為醫護人員,就應該擁有健康的身心,這樣才能對病人做良好的示範。」
朱湘琳蹙眉,听出戴醒仁話里蘊著某種異樣的柔情,她感到一陣如針刺的嫉妒,痛著心口。
「這些話,是我曾經對她說過的。」戴醒仁沒注意到她的郁惱,逕自留戀于從未淡忘的回憶里。
「那又怎樣?」朱湘琳語音尖銳。
「這表示她還記得我說過的話。」他若有所思地低語,眼潭隱隱浮掠連自己也未察覺的溫柔。
就算她恨他,他的言語,仍是令她牽掛在心,佔有了她記憶庫里一格書架,不管是多麼微不足道的一格,只要她方寸之間,還有他的存在,這樣就夠了。
「所以我不會跟她離婚的,除非她主動提出來。」他鄭重聲明。
「即使她只是為了懲罰你?」朱湘琳氣急敗壞地追問。
戴醒仁頷首,眼神堅毅。
他不會離開她,即便他不是那個能給她幸福的男人,他也要守護著她,直到她得到真正的幸福——
第八章
我們都是醫生,有共同的理想。
所以,他才會對她笑嗎?因為他終于找到一個能理解他的女人,並且還能與他攜手合作,一起追逐夢想。
因為他們都是醫生,當然最能了解彼此的苦與樂,辛酸與喜悅……
「戴醒仁,你也是這麼想的嗎?」莫傳雅喃喃低問,眸光鎖住罷出爐的雜志封面。
封面上,是他帥氣地走出機場大廳的英姿,身後跟著朱湘琳,巧笑嫣然。
唯恐天下不亂的八卦記者,用一枝生花妙筆,發揮豐富的想像力,將他們倆寫成一對志同道合的鴛鴦,只可惜愛情路上命運多舛,遇到她這位不肯放手的元配阻撓。
明明情愛已死,為何不離婚?
記者與朱湘琳有同樣的疑問,並自以為是地下注解,以為是他們莫家經不起離婚的丑聞,堅持不讓入贅的女婿重獲自由。
這下,她成了棒打鴛鴦的壞女人了。
莫傳雅自嘲地抿唇,強逼自己平心靜氣,繼續閱讀內文。
看得出來,這個記者是同情戴醒仁的,花了許多篇幅描述他的豐功偉業,盛贊他是一個多麼了不起的醫生,精妙的醫術挽救風燭殘年的莫老女乃女乃一命,並且引用朱湘琳的話,說他開刀的手法可比藝術。
由于他是如此優秀的醫生,是台灣不可多得的人才,實在該列入保育類國寶動物,加以珍寵,不該遭某個高傲的女人肆意玩弄。
記者還訪問了幾個不肯具名的醫院同仁,神秘兮兮地指出,其實他跟她的婚姻早就完蛋了,即使他回到台灣,夫婦倆也都盡量避開彼此,毫無復合的打算。
何況,朱湘琳的條件不見得比莫家大小姐差,朱家是醫生世家,在紐約也開了一問私人醫院,莫家能給他的支援,朱家一樣能給。
與其繼續做一對怨偶,不如早點離婚了干脆——這是記者文末的結論,也算是給他一個良心建議。
好多事的記者,現代人都這麼喜歡管人家的家務事嗎?這算是某種變態的偷窺欲嗎?
但他們的婚姻,輪不到外人來指點!
莫傳雅冷哼,擲開雜志,霍然起身,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她很煩、很焦躁,自從分居的丈夫回到台灣後,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湖又起了波瀾,一開始,她告訴自己,是因為外婆的病令自己擔憂,但當外婆手術成功後,她依然心神不寧,她便知道,她是在對自己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