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雲已忍不住在胃里翻攪的酸水,不知哪來的力量,撥開眾人,朝外頭沖了出去。
「翟雲!」李琛豈容她就這麼藉回身體不適遁逃,手一揮,趙奇已跟著追出。
「春色山人!春色山人!」一群女人也跟著大呼小叫,一時之間,整棟凝香樓的客人無不被驚動。
「什麼?春色山人就在這里?在哪里?我要看看誰是春色山人戶人人興奮地大喊,都想見到春色山人的廬山真面目。
翟雲就在這一片混亂中奔下樓,穿過重重人群,拚命往門外奔去。
趙奇從二樓直接飛躍而下,幾個起落,已趕上了翟雲,但當他正要攔下她時,一個錦衣男子忽地出現在凝香樓外,不偏不倚被沒命飛奔的翟雲撞上,她大驚之下,來不及收勢,胃里的東西已不听使喚地全都吐到對方身上。
「放肆!」幾個黑衣大漢瞬間移到那男子面前,一腳將她踢開,隨即一陣劍光齊出,四、五把劍已抵在她的頸間。
趙奇見到那男子,臉色大變,顧不得翟雲,馬上屈膝行禮,恭敬地稱了一聲︰「太子金安!」
霎時,鬧烘烘的凝香樓靜得連掉根針都听得見,大家一听太子親臨,莫不驚慌地拜倒,誰也不敢出聲。
李琛早就看清來者是死對頭李琰,一張俊臉立即變得深沉陰酷。
「這是怎麼回事?我難得來一趟,就用這種方式歡迎我?」李琰先聲奪人,陰暗瘦削的長臉上布滿不悅。
「民婦罪該萬死!不知太子殿下前來,有失遠迎……」公孫嬤嬤沖到李琰面前,心涼肉跳地跪倒請罪。
真是奇了,這太子向來很少在平康坊現身的,怎麼今個兒這麼巧會同時和安樂王都來了,這下可慘了,凝香樓難免要成為這兩個早就傳聞不合的人的爭斗之地了。
翟雲隱隱得知自己撞上的竟是太子,嚇得抬頭瞪大雙眼,被環繞在她脖子上的劍震得不敢動彈。
「哼!這人竟然吐在本太子身上,給我砍了!」李琰瞥了她一眼,憤怒道。
「慢著!他是我的人。」李琛說話了,一步步走向李琰。
老實說,看翟雲吐得李琰滿身,真是令人痛快!
「你的人?既是你的人那就更不能原諒了,給我動手!」李琰倔傲地揚起下巴,獰笑地向手下命令。
「是!」那幾個大漢毫不留情地將劍往翟雲身上刺去。
「趙奇!」李琛怒喝一聲,幾乎與趙奇同時規上前,踢開了那幾把喂向翟雲的劍尖。
「啊……」然而他們的動作仍有些遲了,翟雲的頸口及肩上各被劃出一道血痕,她吃痛地低哼了幾聲,臉色發白。
「翟雲!」李琛眉頭~皺,蹲審視她的傷口。
只見那雪白的肌膚上滲出鮮紅的血,看得他心頭連抽了好幾下。
「噴…真是可笑,安樂工幾時染上豢養兔兒少年的惡習了?怎麼,玩女人玩膩了,想換換口味?」李琰看他似乎對長得清俊嬌小的翟雲大為關心,輕蔑地以惡毒的話激他。
「他可不是一般人,李琰,他是我請來的畫師,你總听過春色山人吧!前陣子我還听說你砸千金到處搜集他的畫、找他的人呢,這會兒卻要親手殺了他?」李琛冷笑地反譏。
「什麼?他就是春色山人?」李琰得意的神色盡褪,吃驚地看著被他手下刺傷的翟雲。這個瘦弱斯文的美少年是他找了許久的畫師?
「沒錯,他正是春色山人!」李琛扶起翟雲,對著他森然一笑。早在探知李琰對秘戲圖的作者也有興趣時,他就事先展開行動了。
「原來他真的被你帶走了…」琰淡暗暗咬牙。李琛明知他到處找尋春色山人,卻早一步將春色山人藏了起來,可惡!為什麼每次他想要的東西李琛部要和他爭呢?每次只要有他在,他就萬事不遂……
「春色山人已應聘為我作畫,目前正住在我王府里,這已是眾所皆知的事了。」李琛笑吟吟地將翟雲緊緊拉住,早上在宮里受的氣在此時全數奉還回去。
「你……」李琰怒極,緊握住拳頭。他與李琛積怨已深,現下看他又得到春色山人,一口氣險些咽不下去。
「山人受了傷,我得帶他回去上藥了,否則傷了筋骨什麼的,就不能再畫了……不陪了,告辭。」李琛說著將翟雲推進候在一旁的馬車。
李琰無法阻止,只能兩眼噴火地瞪著他們離開,對李琛的怨恨更深了。
他暗暗咬牙發誓,不僅要將春色山人弄到手,總有一天,他還要讓李琛從他眼前徹底消失!
馬車顛簸地往前進,翟雲嚇得早已忘了身上的疼痛,她只是渾身緊繃地想著,這會兒連太子都以為她是春色山人了,日後她該如何澄清一切?欺騙大家的下場又將會如何?
一思及此,她僅剩的力氣盡泄,在昏過去的剎那,耳旁仿佛傳來預言死亡的喪鐘……
李琛匆匆地走向聆水閣,心中有著連他也不知名的雀躍。
一回到王府,他交代手下將昏醉得不省人事的翟雲送回聆水閣,先回他的喚雲居梳洗一番,拿起藥箱,馬不停蹄地就來到了聆水閣。在那里有個謎題等著他,一想到馬上就能證實他的揣測,他就止不住真相即將揭曉的暢快。
翟雲,本王倒要瞧瞧你這位名聞道進的春色山人到底是男是女!
他在心底陰笑著。
在回程的路途中,昏過去的翟雲就枕在他的手上,他盯著她看了許久,被她那軟若無骨的身軀激蕩著心緒,瞧她一身素衣遮不住藕頸,寬大籠袖藏不住縴指,緊閉的眼睫濃密如扇,朱唇盈潤如水,身上更不時散出一抹蕩人心弦的幽香……
這種種跡象不正顯示他是個道地的女人?否則,又怎會在他身上聞不出半點男人的氣息?
因此,一抵達王府,他刻意不讓趙奇通知府內的古大夫,執意親自替她上藥。
呵呵呵……確認翟雲身份這麼有趣的事,他怎能拱手讓給他人去執行?
篤定地推開聆水閣的門,因過于興奮而沒有注意到閣外竟無半個守候的侍衛,他滿心只想早些驗證翟雲的性別,平時的警覺已蕩然無存。
徑自進了房內,走向內堂,床邊的紗帳垂落一邊,輕輕地飄曳在地,翟雲正和衣躺在床上,沒有動靜。
他一手撩起紗帳,側坐在床沿,喊了一聲︰「翟雲,你還好吧?我來給你上藥了……」
翟雲仍然未醒,背對著他,沒有反應。
他嘴角一揚,輕輕扳過她的肩,定定地注視著她那張隱在昏暗燈光下的臉,手則不客氣地往她的前襟模去。
就在這時,翟雲忽然張開眼楮,她慌張地擋住他的手,聲音暗癥地驚道︰「你……你想做什麼?」
「我要幫你上藥啊!你忘了?你受傷了,不月兌掉衣服上藥,恐怕傷口會惡化……」他輕佻一笑,不顧她的抵抗,硬是要將她的外衫月兌掉。
「這……這點小傷我自己來就行了!王爺!」翟雲悶聲地說,半掩在紗帳陰暗處的臉色有些古怪。
「別跟我客氣了,你自己哪看得見脖子的傷口?來來來,讓我看看傷勢如何。我記得你還被踹上一腳,不是嗎?」她愈是抗拒,他就愈認定她是個女人。
「王爺,您這樣太折煞草民了……」她仍然緊揪住自己的衣襟不放。
「我這是關心你啊,我怕你傷到了筋骨,到時無法作畫怎麼辦?來,讓我看看……」他強硬地拉開她的手,接著用力扭住她的前襟,同時嘴角勾起了邪氣的微笑。
「王爺!別這樣!」她低呼一聲,但聲音听來並無太多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