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爹要娶親,新娘的清白當然不關你的事」嵇澤飛才剛反駁就被父親厲聲打斷。「你說什麼?」
「好了,飛兒,你就少說兩句,別惹你爹生氣了。」眼看場面愈來愈火爆,王氏趕緊從中調解。
「爹若真要我娶她,可不能要求我對她多好,到時她進了門,你們盡避把她供著,讓她不愁吃不愁穿,我可沒興趣去踫一個不乾淨的女人!」嵇澤飛把丑話先說在前頭。
真把他逼急了,最多將聶語柔娶進門,讓她待在新房守著,別妄想他會真的把
她當媳婦。他大不了再納個情投意合的侍妾,到時聶家那個丫頭就等著傷心致死吧!
「你說的是什麼混帳話?把語柔娶進門之後,你只能對她一個人好,除非她答應,否則你別想給我討個三妻四妾。真是的,我嵇元成怎麼會生出你這種不肖子?」「老爺!」
「你別淨顧著兒子。聶家丫頭你也見過的,咱們去拜訪聶鐵君時,你不也被語柔的笑臉給迷住了?還直嚷著她會是個多麼乖巧的媳婦呢!想想,那年她才十二歲,如今已是個娉娉婷婷的大姑娘了。要不是出了這件事,你會跟著兒子嫌棄她?」
王氏想起五年前到聶家做客時偶遇的聶語柔,真是讓她驚艷不已!小小年紀已經出落得聰穎伶俐、神采出眾,那時她還帶著她去逛花園,兩人相談甚歡呢!
「語柔的確是個漂亮可愛的姑娘,我怎麼會嫌她?只是……」只是內心對兒子總是抱歉了些。王氏搖搖頭,很無奈地嘆口氣。
「娘!」嵇澤飛見母親也轉投彼方,不禁暗暗著急。
「飛兒,語柔是個不錯的姑娘,你就答應了吧。」王氏勸著兒子。
「我……」
「你答不答應都改變不了事實。我已經與鐵君兄說好了,婚期就訂在下月初十,沒剩多少日子了,你就準備當你的新郎倌吧!」
嵇元成說完便拂袖而去,留下嵇澤飛與王氏在大廳相望。
「娘,你真的要孩兒娶個不清不白的女人?」他還是吞不下這口氣。要是他真的娶了聶語柔,那才會成為杭州城的笑柄。
「飛兒,你爹對聶家始終感到虧欠,你就別再鬧了。等將語柔娶進門,說不定你會喜歡上她。」王氏安慰著兒子。
「開什麼玩笑?那個臉上長麻子的女娃兒要讓我喜歡她?簡直痴人說夢!」他想到第一次見到聶語柔時,她丑得像鬼,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年他才十一歲,就被父親告知以後將娶眼前的丑丫頭為妻,他還記得當時為父親莽撞的決定怏怏不樂。
「那時語柔才七歲,因為生病臉上長了一些疹子,現在她可是個美麗的大姑娘了。」
「娘,你別誆我了!」就算人家說女大十八變,丑丫頭也不可能變成鳳凰。
「誰教你每回上聶家做客都藉故不去,你要是見了她,保證你也會動心的。」
王氏拚命替聶語柔說話。
「算了,娶就娶吧!就當我犧牲一些,做個好人,替杭州城收了她這名沒人要的女子,順便幫爹積點陰德。」
「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麼話?托住,以後語柔進門可別在她跟前說這些,太傷人了!」王氏忍不住斥責兒子。
「這我可管不住我的嘴。她最好認分些,別來惹我,否則,我可不能保證我不會冷落她這個『嫌妻』!」嵇澤飛冷笑一聲,清俊的臉充滿不屑。
哼!聶語柔要讓他動心?再等十輩子吧!
王氏搖搖頭,只能期盼語柔能忍耐她這寶貝兒子,不然,日後的摩擦是在所難免的了。
第二章
在定安鏢局的大門外,許多路過的人都會停下來指指點點的,似乎對聶家的事總是難掩好奇之心。
聶鐵君從外頭回到鏢局,一張臉滿是怒氣,無法對城中的流言听而不聞。
他一路走進內院,再移往東廂,經過了水榭樓台,進入自己的房,這才搖頭嘆了一口長氣。
聶夫人劉氏從偏廳走過來,看見聶鐵君一臉頹靡,便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老爺,又在煩心什麼事了?嵇家不是說過婚事照舊嗎?」
「那是嵇元成不嫌棄。唉!你不知道,外邊把咱們的丫頭傳得有多糟!」聶鐵君伸出大手往臉上一抹,原本蒼勁英挺的臉孔因女兒的事而顯得疲憊松垮。
「那又如何?咱們女兒嫁與不嫁一點也不干他們的事啊!」劉氏比較想得開。
的
「問題是柔兒對那三天的事絕口不提,我們怎麼知道她到底出了什麼事?連要辯解都無從開口。」他擰著眉心,對語柔的三緘其口束手無策。
「我們都太擔心她會回想起那天的事而不敢多問,但看她這些日子和往常並沒
什麼不同,還是整天跟著春水起哄嬉笑,也許那些山賊當真沒對她非禮。」劉氏猜測著。「要真是如此,她為何不說清楚?」
「我去問個仔細吧。她要真的還是清清白白,我們也不用對嵇家感到歉疚了。」
「是啊。你是她娘,這種事你去問最合適。找個時間去問問她,那三日她到底去了哪,為何志海那日追蹤不到?而她又如何能安然下山?」
「好吧!我會去問清楚。」
於是,劉氏在觀察愛女沒有任何異狀之後,終於來到後花園中的「靜樓」探視女兒。誰知腳還未跨進拱門,就听見語柔銀鈴般的笑聲響徹靜樓前的回廊。
「再拿張網來!快一點!」語柔正扯著和她名字一點也不相符的清脆嗓音興奮地大喊。「小姐,水
頭冷,你可別掉下去呀。」春水苦惱地看著她的好小姐正一腳踏
在樹干上,一手拿著張破網想捉池畔的大粉蝶。
「春水,再拿張大點的網子嘛,這張破了這麼大個洞,粉蝶兒早晚要飛掉!」
語柔仍然大呼小叫的。
當初聶鐵君幫女兒取名為「語柔」,正是要她端莊雅、言語輕柔,當個進退得宜的姑娘,偏她從小就個性活潑、不拘禮俗,成日跟著哥哥們進出,言行舉止率性大方,那嬌脆的嗓音更是清朗幽遠,不時咯咯地大聲喧笑。
「小姐,這種網是捕魚所用,沒有人拿來撲蝶的。」春水真被這位與眾不同的小姐給打敗了。
自從歷劫歸來,只有她這個主角不受影響,照常吃喝玩睡,一點也不把被擄的事放在心上。連她這個自小服侍她的貼身丫鬟都套不出她緊守的秘密。
「都一樣啦!哎呀,它快飛走了!等等……喂!春水!啊」
「撲通!」隨著語柔的驚叫,緊接著便是物體墜落水中的聲響。
「天啊!小姐!」春水嚇得尖叫。
聶夫人一听,連忙趕到池邊,正好瞧見語柔渾身淌著水愣愣地站在及腰的池水。
「語柔!」這丫頭,都十七歲了還這麼瘋,真不知該拿她怎麼辦才好。劉氏無力地瞅著全身濕淋淋的寶貝女兒。
「娘!」語柔吐了吐舌頭,由春水將她拉出水池。
「你這是干什麼?嫌你爹和我不夠心煩,還在這給我招惹事端?」劉氏不得
不端出母親的威嚴,免得這孩子不知節制,愈來愈胡鬧。
「娘,我只是想捉只大粉蝶嘛。」語柔解釋。
「夠了!苞我進房去!」
語柔回頭對著春水擠擠眼,認命地拎著濕透的衣衫跟著母親進入靜樓。
靜樓是語柔的閨房,也是聶鐵君特地為了愛女蓋的兩層樓閣。取名為靜樓,同樣是希望女兒能在此繡樓中修身養性,學學琴棋書畫和女紅。不過聶鐵君的期盼依舊落空了,語柔不僅把靜樓當成練輕功的地方,還將前來教她女紅的嬤嬤、婢女們當成練飛鏢的靶子,嚇得所有的僕婢都不敢隨意進出,只有春水一個人敢伺候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