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巧訂 第6頁

橫濱分舵建立得相當早,倪澈的曾祖父在新加坡奠下縱橫海運的基礎後,就很有遠見地派遣他的得力助手遠赴日本、香港及台灣一帶建立據點。他知道既然要做海運生意,就得先開疆拓土,如此縱橫海運的版圖方能順利擴展開來。因此縱橫幫的人早在這里盤據了好多年,而且與華僑勢力相結合,形成了一個擁有龐大影響力的組織。

可是,原本忠實耿直的橫濱分舵主去世後,新接任的船主唐泰隆似乎有不听使喚的趨向。倪澈在縱橫幫內部的國際網路中查到橫濱分舵的帳目有被動手腳的嫌疑,而且自從他代理總舵主以來,唐泰隆都不曾參加總舵的外堂大會,倪澈于是興起到此一探究竟的意念;他想查清一直未曾謀面的唐泰隆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為了不驚擾耿沖和上官兄弟,他不動聲色地只身飛到日本來,新加坡那邊,只好委屈擎北去面對眾人的質詢了。

「你是說,你是個觀光客?」葉虛懷目光犀利地直視他的眼瞳。

「是的。」他不便對外人暴露身分,因此明知葉虛懷不可能相信,他還是得有所保留。

葉虛懷轉頭看了看屏息等待判刑的葉炯心和守宮,決定不再追究下去。不管這三個孩子半夜出去做了什麼事,現在他們都平安回來,這樣就夠了。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趁葉炯心還沒真的杠上唐泰隆之前,讓他們盡速離開這里。

「小子,我得警告你,在唐人街得罪唐泰隆就別想再待下去。你最好現在就離開日本,免得給我惹來麻煩。」他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等等……爺爺,人家救了我也,怎能就這樣趕走他?

「太沒義氣了!」葉炯心馬上抗議。

「義氣?哼!這年頭越是講義氣的人越是死得早,我葉虛懷不靠這種無意義的情操過日子。」他冷哼。

「那我幫了他.也算得罪了姓唐的了,是不是也得走?」葉炯心氣得大叫。

「那我幫了他,也算得罪了姓庸的了,是不是也得走?」葉炯心氣得大叫。

「沒錯,你明天就給我滾回美國去!」他毫不留情。

「你……你這個老頑固!我不回去!」她開罵了。

「小姐,你就少說幾句吧。」這還得了?孫女罵爺爺?!她是不是把藥鋪里的熊心和豹子膽全吃了?守宮簡直替她的個性操透了心。

「由不得你。現在給我上樓去整理東西,我受夠你的聒噪了!」葉虛懷也不甘示弱。

「我聒噪?我會聒噪嗎?壁虎,你說,我是聒噪的人嗎?」葉炯心一把揪住守宮的衣領猛搖晃。幫你上點藥。」

「這只是輕傷……」倪澈客氣地道。

「輕傷?輕傷也會死人的!」他冷冷地說。

「我不會這麼輕易就死。」倪澈淡淡一笑。

葉虛懷瞄了他一眼,見他骨架高挑、身材精瘦,眼神清澈內蘊,沒有時下年輕人的浮華與輕挑。袖子下的兩條臂膀堅實有力,腰背挺直,這人不可能是泛泛之輩。

他會是個普通觀光客?少騙人了!

「人的生死不是由自己決定的,小子。」

「那倒不一定。」倪澈還是笑。

「喂,你上個藥又不會吃虧,推拖什麼?」守宮的口氣很差。

「我爺爺人雖不友善,他的藥可是一等一的,保證有效。」葉炯心推他坐在椅子上。

「哼!少拍馬屁。拍得再多,你明天還是得走。上去睡覺!」葉虛懷可不是被灌迷湯灌大的。

葉炯心嘟起嘴,生著悶氣走向二樓。

倪澈笑著目送她的背影,繼而迅速地掃視這間充滿藥香的古老藥鋪。

藥鋪以木材為建築架構,二樓半的格局,佔地方正,前廳有一整面牆都是木頭方格的櫃子,上頭還有許多玻璃瓶裝的藥材;深褐色的核木桌椅因年代久遠而微微發亮,有種安定人心的特殊力量。

「好了!別踫水,明天一早傷口就愈合了。」敷完藥,葉虛懷對倪澈交代著,然後起身往二樓走去。「守宮,你帶他去客房住一宿。」

「是。」守宮應了一聲,帶著倪澈來到一樓的客房。房內一個簡單的矮凳,上頭鋪著榻榻米,陳設簡單干淨。

「只讓你睡一晚,明天你就得走人,懂嗎?」守宮倔傲地說。

「懂了。」倪澈笑著點點頭,不介意他的口氣。

「那睡吧!最好別打呼,否則吵醒我我會揍人。」守宮打著阿欠,人小表大地警告完,徑自回房里去了。

倪澈坐在榻榻米上,相當好奇這對祖孫為什麼會和唐泰隆敗上?難道事情比他想的還要復雜?

算了,明天再問問那個女孩,或者,她能給他完整的答案。

翌日清晨,連公雞都還沒醒,葉虛懷就拿著他自制的「更」到葉炯心門口叫人了。

六點也!

葉炯心回到日本近一個月,最不能適應的就是每天得在六點之前起床!

頭才剛沾枕就硬是被人從被窩挖起,那種苦,還真不是人挨得了的。

「天亮了!起床——」葉虛懷邊敲著竹更邊叫嚷,洪亮的聲音吵得連一樓的守宮和倪澈都耳朵發麻。

在藥鋪住了十年,守官知道,越快起床越能免受吵耳之災,因此他再累、再乏,也會用盡力氣爬下床向師父報到。可是葉炯心就沒這本事了,她是道地的夜貓子,在美國時不到日上三竿絕不下床,這多年累積的習慣豈是這麼容易矯正的?

所以,每天早上都會上演一出雷同的戲碼,祖孫倆必定會為此展開拉鋸戰。

「起床!炯心,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葉虛懷在她門外大喊。

「早起的鳥兒會神經衰弱……」葉炯心咕咕一聲,又將頭埋進枕頭里呼呼大睡。

「炯心!我葉家子孫從沒一個敢賴床。」葉虛懷沒耐性地吼著,分更「梆梆」地拼命亂敲。

「那正好由我創先例……」她念著念著,又昏睡過去。

「炯心!」葉虛懷用力推開房門沖進去,搖了半天才將她從睡夢之中搖醒。

「爺……饒了我吧……我才剛睡…」她蒙頭繼續睡。

「已經六點了,我葉家子孫怎能這麼委靡不振?你沒听你爸爸說過他小時候都是‘聞雞起舞’的嗎?」

「什麼‘機器舞’……爸爸只練拳……不跳舞……」她口齒不清地呢喃。

「誰跟你提跳舞了?起來!」葉虛懷沒好氣地一把掀開涼被。

「拜托……再讓我睡五分鐘……五分鐘就好……」她用雙手遮住臉。

「起來!別以為賴床就能不回美國,我已經叫人幫你訂了下午的機票,快起來收拾」葉虛懷把竹更放在她耳邊大敲特敲。

葉炯心終于放棄掙扎,死心地張開眼,用那雙有如貓熊的眼楮看著葉虛懷,邊打呵欠邊道︰「爺爺,我知道爸為什麼要離家出走了,他一定是受不了這種折騰。你這招趕人的伎倆還真好用……」

「你這渾丫頭!少跟我提你爸的事。快起來,飛機是不會等人的!」葉虛懷輕斥一聲,轉身走下樓。

「飛機才沒那麼早起了!想起今天要被趕回美國,她就一肚子不樂意,唐泰隆還沒擺手,她怎麼能走?

嗯!吧脆先找個小旅館搬出去,一來可以躲開爺爺的監視,二來可以每天睡個飽……

嘿嘿,這計劃不錯哦!

一想到此,葉炯心精神抖擻地跳下床,穿上短褲T恤,梳洗完畢後,隨便將衣物塞進大背包中,背起背包下到一樓前廳,就見被挖醒的倪澈和守宮己一臉惺松地坐在椅子上了。

「早!」倪澈看著她恢復平時的裝扮,發現她其實比昨晚看起來還要清新稚氣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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