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英介坐在大書桌後方,瞧著他最小的女兒來到他面前,微笑地站了起來,走到沙發旁坐下。
「父親,有什麼任務嗎?」她在他的示意下坐在他的對面。
「你听過布斯坦王國嗎?靜羽。」
他點上一根煙,盯著眼前身著中性服裝的嬌麗身影暗暗嘆了一口氣。靜羽老是喜歡模糊自己的性別,從小,她就堅持削薄剪短頭發,將一身窈窕的曲線隱藏于男性化的衣著下。或許是哥哥們給她的影響吧!她常說這樣打扮她才能在陽盛陰衰的「暗之流」中自在些。流川英介從不曾規範她的想法,只是當他看見許多與她同齡的女孩無憂無慮地享受花樣年華時,多少會對其實比任何女孩都要清麗動人的她感到抱歉。
沒辦法,這是身為「暗之流」的女兒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嗯!一個擁有最年輕的國王、最珍貴的水晶,以及最專精的草藥醫療法王國。」她雙眉微揚,對這個小柄她並不陌生。
「我沒記錯的話,你還研究過這個國家的語文。」
「是的。」
綽號「琉璃」的她最擅長的除了百變身份的易容術之外,便是熟悉各國語言。她在語言方面的專長幾乎無人能及,從日文、中文、英語、法語、德語、俄語、西班牙語,甚至到東南亞各國的母語,她都有涉獵。
布斯坦王國的國語是「宗語」,她在三年前曾因接觸一本布斯坦的醫書而努力研究它的語文,因此一般的說寫都難不倒她。
「很好,現在日本來了兩位布斯坦的貴客,首相希望你能出面接待。」流川英介贊許地點點頭。他對她在這方面的能力非常欣賞。
「布斯坦的人除了母語宗語之外,藏語和尼泊爾語也能溝通,據我所知,他們連英文也普遍使用。為何首相一定要我出面?」她覺得其中大有文章。
流川英介又笑了。靜羽的機敏一點也不輸給她的哥哥們,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次來日本的是布斯坦的國王和未來王後。」
「哇噢!」她有些意外。「吉爾辛吉‧汪曲國王儲同未婚妻蒞臨日本?為什麼?」是啊!這個深居萬壑之中的明星國王是為了什麼來到日本?
「他們這次的行程是非官方的拜訪,日本只是第一站,據說是要參觀日本的各項專長以及采購婚禮用品。」
「婚禮?布斯坦國王要完婚了?」這消息連一向對時事精韜的靜羽也不知情。
「是的。這個消息到目前為止還在保密階段,汪曲國王要在結婚前帶著妻子見見世面,將世界各國值得借鑒的事物帶回布斯坦。」
「听說他是個心思縝密的人,沒想到他對妻子的要求也相當嚴格。」她嘴角噙著一抹看不出的嘲弄。
吉爾辛吉‧汪曲在她的檔案資料中是個帶點傳奇性的人物。現年二十八歲,正統的不亞提人,黑發棕眼,畢業于英國牛津大學,擅長射箭。二十一歲繼承王位,二十七歲正式加冕登基成為國王,是當今世上最年輕的君主。
流川英介挑了挑眉,當然听出她話中的揶揄。靜羽雖然看似婉約沉靜,實則一張利口不饒人,在大場合她很懂得應對進退,但有些小地方她又會不經意地流露出犀利、剛強的一面,是家里最惹不得的孩子。
「因為這次是非官方拜訪,所以首相並不希望驚動太多人,以免又讓那些刁鑽的媒體知道,惹出風波。」他直接切入主題。
「首相是要我保護布斯坦未來的王後?」她推測。
「是的。王後是個足不出國的女人,英文的應對不夠圓滑,希望有人能幫她翻譯並介紹日本的一切。」
「嗯!」
「但這次首相會動到你的腦筋,是因為此次汪曲國王的蒞臨似乎還有著一層不簡單的內幕。」
「什麼內幕?」
「你知道橫跨歐亞的東堂集團一向對寶石有非常濃厚的興趣,他們對于布斯坦王國生產的水晶礦脈一直有著強烈的,此次汪曲國王的到來,無疑是一個良機,他們絕對會利用這難得的機會與汪曲國王接觸。首相要你在保護王後之余,也能替國王打發閑雜人等,好讓他們對這三天的日本之行留下良好的印象。」
「東堂集團的現任總裁應該是東堂毅吧?他要和汪曲國王談什麼呢?」她听過這個以走私黑市寶石起家的跨國集團,外界對他們與黑道有掛勾的形象頗有微詞。
「不知道。不過,為避免麻煩,你還是幫忙多多‘照顧’這兩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吧!」
「只有三天?」她詢問地抬起頭。
「是的。他們住在希爾頓飯店的總統套房。你只要負責他們三天的安全,之後,就沒有你的事了。」流川英介回答。
「那就好!畢竟伴君如伴虎,我可不知道這個汪曲國王和他的妻子會不會是兩只難纏的猛獸!」她揚起唇角,清靈睿智的眼瞳中閃著一絲玩笑。
「靜羽,別胡說!」他笑罵她。
靜羽聳聳肩,拉了拉背心的下擺,站起來問道︰「還有什麼事嗎?」
「有!你得穿著女性化一點,免得嚇到王後。」他叮嚀道。對她目前的白襯衫外罩灰色背心和同色系西裝褲深鎖眉頭。那根本是男人的衣服!
「拜托,連衣股也有規定!難道要我穿和服?那到時候怎麼對付‘閑雜人等’?你也知道穿日本和服連走路都麻煩!」她抗議地嚷嚷。
「沒那麼嚴重!只要你穿得軟性些。別忘了,你的任務是照顧女眷。」
「他們總不會因為我穿著長褲就以為我是個男人吧?」她知道父親完全是借題發揮。
「奇怪,怎麼我才提一點意見你就翻臉?」流川英介面露無辜。
「別要求我太多!不然,我真的會扮成男裝去,父親!」她轉身前用眼尾丟了一記警告。
「好吧!好吧!隨便你。不過,你現在這種潑辣樣得給我收好,別在布斯坦國王面前大聲大氣,失了‘暗之流’的風度。」
「是!」她沒好氣地走出書房,口里還嘟嚷著父親對她的要求。
才來到長廊,好奇寶寶浩野又黏了上來。
「嘿!如何?父親大人交給你的任務不錯吧?」
「你覺得這個任務好嗎?」靜羽反問。
「是啊!好歹陪的是一國之尊,貴族!」
「那你去!」她瞪了他一眼。
「我又不會說布斯坦語,我去能干什麼?」他雙手一攤,把事情推得一干二淨。
「反正是陪王後,你對付女人的那一套不是與語言無關的‘國際手語’嗎?用你的‘下半身’就搞定了!」她嗤了一聲。
「小聲點,你想引起我老婆的不滿哪!我又沒惹你,講話那麼沖干什麼?」他最怕靜羽那張嘴,發起飆來可不得了。
「不想惹我就給我閃邊!本姑娘要去準備準備了。」她用手肘撞開他。
「真希望老天爺派個人來把你娶走,免得我們家這些可憐的男人老是被你欺負得不成人形。」
「別瞎說!讓你們不成人形的是你們親愛的老婆,不是我。」
「你會得到報應的!我有預感,就快了。」浩野食指直指她的臉。
「謝謝,我等不及了,宗哈薩吉那!」她冷笑一聲,順口溜了一句布斯坦語,轉身走向回廊。
「等等!你那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治野叫住她。
靜羽回過身,難得地露出嬌媚的笑容,緩緩地開口,「布斯坦語——白痴!」
「靜——羽!」他氣得哇哇叫。
她大笑地跑進她的齋房,沒有告訴他那句布斯坦語其實是「珍重再見」的意思。至于為何會冒出這一句,她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