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無所謂,反正我的目標不是他。我只要報復對不起我的人,任誰也不能阻止我。」
「我勸你小心些,那個日本人已經著手調查你的事了。我听說趙勻和他交過手,根本斗不過他,尹賀幫似乎對他也很忌憚,不敢輕舉妄動。」
「再厲害的人也有弱點,而芷倩正是他的致命傷!有了她,還怕他敢胡來嗎?」
「你想干什麼?」他的背脊竄上一股涼意。
「時候到了,我不能再等了!再一個星期芷倩就滿二十五歲了,我要在‘海妖之淚’仍在宋矩方名下時殺了她。」
「你難道一點都不顧念親情?」
「親情算什麼?比起被欺騙的憤怒,那根本微不足道!一旦她死了,宋矩方也完了,‘海妖之淚’只有納入我的名下,如此才能消弭我多年來所受的屈辱和不平。」
「你已經殺了她媽媽了,為何連她也不放過?」他是造了什麼孽啊?會愛上這種心如蛇蠍的女人。
「兩個不要臉的女人輪流和我搶丈夫,宋矩方對她們的愛遠超過對我的體貼與關懷。我已經忍太久了!肇熙,你願意幫我的,是不是?你才是一直站在我這邊的,是不是?」
又是那種蕩人心腸的聲浪,他的思緒被拉回二十年前的夜晚,他在宋家初識宋矩方夫婦,他們夫妻間那種奇特的冷淡讓他不解。數日後,宋矩方出國,他被邀到醒石居,上了葉寶華的床。從此,他再也不是精明、干練的羅肇熙,而是成了她的情夫,以及宋矩方的專屬律師。
這些年來,宋矩方待他不薄,視他如兄弟,然而他知道他信賴的人與他共享一張床嗎?他知道自己被妻子、朋友背叛了嗎?羅擎熙後悔自己一時的鬼迷心竅,被葉寶華楚楚可憐又溫婉動人的眼神蒙蔽了道德良心。
「我今天會遞出辭呈,我要辭掉宋家這份工作。寶華,我再也不能欺騙自己的良心,我要告訴芷倩一切的事。」
「你敢?!你若敢遞辭呈、敢對芷倩講一個字,我就讓你不得好死!」
「隨你吧!如果死能洗清我的污穢,那麼,你殺了我吧!」
「別以為我不敢,羅肇熙!」
「再見了,寶華。」
他毅然地掛斷了電話,吁了一口氣,把一份完整的資料從保險箱拿出來,放進一只袋子,上頭署名「宋芷倩」,他考慮過要用郵奇的,但最後還是決定親自拿給她。
這份是宋矩方委托他將資金調出國的部分證件,他不能再讓寶華拿走了。她恨宋矩方,想要得到「海妖之淚」和恆久的一切,如果不是他居中幫忙,事情也不會弄成這種地步。
他在臨出門前又將那份資料丟給事務所的小妹。「幫我寄這一份資料吧!」便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他知道,這出荒誕的戲即將要落幕了。
芷倩在醫院等宋矩方開完刀之後,又在加護病房外守了他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到探望時間,她才得以進入加護病房。他看起來更消瘦了!這些日子以來,她想了很多,有關她周遭的一切,原來都像泡沫一樣,表面上有起來光鮮亮麗,實際上卻是虛有其表。
案母之間的事讓她寒透了心。既然不相愛,又何必勉強結合在一起?到底世間的恩怨何時才能了?
自從峻一要她住到高墨家後,她曾經回家收拾一些東西,難得地遇上了一向很少下樓的葉寶華。她還記得當時的對話——
「芷倩,你要出門嗎?」
「哦,是的,媽。」她愣了一秒,立刻恢復神態。
眼前這麼縴柔和藹的女人會是要殺她的凶手嗎?在她仰頭看著站在樓梯上的葉寶華時,一抹椎心的刺痛襲進大腦,彷佛這種情形曾經發生過。是什麼時候?
「家里就只剩下我們了,你還要走?」葉寶華的神色黯然。
「媽,公司有點事,我這幾天得住在那兒,等事情結束我就回來。」她不想告訴葉寶華她真正的去處。
「那你要小心點,最近你身邊發生許多事,讓我擔心死了。」
芷情心中不由得一動,媽媽對她的關心是出于真心的嗎?
「我會的。你一個人在家也要當心些,有什麼事叫劉媽幫你就好了。」
葉寶華露出曖暖的微笑,輕輕地說︰「會的,有什麼事我會請她幫我的。」
在那一瞬間,她根本不相信她媽媽會是峻一口中的凶手。
一陣震動驚醒了她遠離的思緒,芷倩回神一看,是宋矩方的手在抽動。
「爸!你醒了?我是芷倩!」她開心地大喊。
宋矩方的眼皮掙扎地張開,終于看清了眼前那張秀麗可人的臉,恍憾問他月兌口而出︰「萱,是你嗎?你來接我了嗎?」
「爸,我是芷倩啊!你有清楚,我……」
「芷倩?」他的聲音微弱,彷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爸,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些?」她關心地握住他的手。
「是你,仇倩,你……你沒事吧?」他的神智慢慢恢復,點點滴滴的片段又拼湊起來,第一個進入他腦中的便是——芷倩安全嗎?
「我很好,爸。」她哽咽地說,心想,爸爸應該多關心他自己才對。
「看來流川先生是個不錯的保鏢。」
「是的。」她點點頭。
「你會陷入這種危險,我要負全部的責任,都是因為我……我的……私心……」宋矩方心力交瘁地喘了好幾口氣。
「爸,你先休息一下,別說話。」她不希望他一醒來就消耗太多精力。
「不,你讓我說完……芷倩……我對不起我身邊所有的女人……」
「爸!」
「你的生母並不是寶華……而是另有其人……」
「我都知道了,爸,你別再說了!」她眼眶含淚。
「啊!你知道了?是的,我知道只要你去找熊立先,你大概就會有些眉目了……」
「原來你是故意要我去找熊先生討論‘鐘愛’的事。」她有些恍然。
「我不願再瞞你,只有……只有讓你自己去……去……挖掘真相,你才會相信……」
「喬萱真的是我媽媽嗎?」
「是的。你是我和她的女兒。你……你愈來愈像她,每次看見你,我就會有種錯覺,以為她就在我身邊……」
「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娶她?為什麼要把她一個人丟在香港?」眼淚淘淘滑下她臉頰。
「壓力!太多的原因,應該說……是我放不下恆久的一切……我想繼續擁有恆久的珠寶和‘海妖之淚’,我太貪心了,只好割舍她……沒想到她卻因此而死……都是我的錯!」他太激動了,蒼白凹陷的臉頰被淚水沾濕了一片。
「這都是天意,不能再怪你了……」
「這不是天意!」他頓時精神好了很多,聲音也激昂起來,「當我得知她可能被殺之後,特地派人去找尋她的下落,但一直沒有她的蹤跡,後來我派去的人無意間得知她前不久才生下一個孩子,便轉而尋找那個孩子的下落,好不容易才在一間天主教堂找到……那就是你,芷倩!幸好我還保住了你……」他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芷倩也趴在他身旁啜泣,為這晚了二十五年才得知的身世。
「小萱她一定是被人謀殺的,但我一直查不出是誰指使黑道去殺她的。後來踫巧寶華不孕,我才大膽地將你接回家來。我一直沒告訴她你的出身,瞞她瞞了這麼多年,直到最近我才警覺,或許她早就知道你是小萱的女兒了……」
「她知道?」不像!媽媽雖冷漠,但對她仍有著基本的關懷,一點也不像知道了她真正的身分。
「我猜的,寶華一直是個喜怒不輕易形于色的人,結婚後不久我就發現她是個冷若冰霜、城府極深的女人……我根本無法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