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那個時候遇到鐘慶衡的。從美國來台度假、順道拜訪項磊的鐘慶衡,踫巧將她從歹徒手中救出,把她安然帶回家。按理說,她應該很感激他的,但是當他知道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對她這個「惹禍精」簡直敬而遠之,甚至懶得答理。她同樣地氣不過他老是臭著臉數落她,把她當成一個無可救藥的大小姐!
總之,他們之間的梁子結得可不淺。
她還記得在得知父親要把她送往美國的當天,約了一個畫商到酒店商談,她心情不好,喝得酩酊大醉,那個不要臉的畫商竟然趁她微醺想非禮她!她哪里能放過他?即使自己已經「茫」得看不清事物,她還是掏出隨身手槍,打算轟掉那個爛人的「寶貝」。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反正待她清醒後,第一個映入眼中的,是她又氣又很的鐘慶衡。
她竟然和他一起躺在一張大床上!
他說是在酒店撞見她「發酒瘋」,才把她扛上計程車,打算帶她回家;熟料她在車上吐得不像話,他只好先把她帶回自己下榻的飯店,幫她換衣服……
想到這里,她又臉紅了。他竟然幫她沖洗身體,又幫她換上衣服——竟然被一個男人看遍自己的身體——
哦!她難堪地雙手掩面,真希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他說他沒踫她,兩人只是「睡在一起」而已,有什麼好大驚小敝的?害她回家後,面對項磊和父親好奇的眼神,什麼也不敢提。丟人啊!
後來項磊還刻意安排她和鐘慶衡一道回美國,這種安排對兩個彼此「不屑」的人而言,簡直是個敗筆,白白糟蹋了一趟愉快的旅途,讓她原本不舍得離家的心情雪上加霜。
她和鐘慶衡在飛機抵達洛杉磯後就分道揚鑣了。她寧願自己轉機到休斯頓,也不願跟著一張撲克臉而敗壞興致。就這樣,她一個人來到德州,開啟了屬于自己生命的另一章。
半年多來,鐘慶衡沒問過一聲好、沒打過一聲招呼,不管當初在機場項磊悄悄委托他什麼,她很高興鐘慶衡不來煩她,也樂得耳根清靜,只是,只身在異國的確要花一段時間來適應,尤其是面對孤寂。幸好秘書安娜幫了她很大的忙,協助她了解公司的營運架構,以及管理上的技巧;晚上,她努力惡補英文,要求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內進入狀況,步上軌道。
結果,短短半年的時間,她交出了漂亮的成績單,證明了自己不是一無是處的草包,龍遠在她的帶領下,旗下的化學工業正在穩定成長中。而埋首于繁重的工作里,她發現以往的一切已離她愈來愈遠,事業上的成就感已取代了對父親的崇拜,她月兌離了長久困擾自己的窠臼,找到了真正成熟的自己。
秘書安娜走進來,遞給她一疊公文,笑著說了些話,又走了出去。她很滿意目前的進展,龍遠的化工研究逐漸加強高科技開發,新投資的航運事業也慢慢地嶄露頭角,珠寶的買賣與設計交給彼得她很放心。這樣,她對父親和接手龍騰財團的項磊也算有所交代了。
彼得今早要回聖地牙哥前,對她和鐘慶衡之間的一切憋了一肚子的好奇,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實在不願再提起以往的種種;更何況到目前為止,她發覺自己對鐘慶衡根本一無所知。
他在台灣時的身份,是某個黑幫的重要人物;而昨天,他竟然成了一家科技貿訊公司的總裁。真是稀奇,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無所事事的「混混」哩!雖然身手非凡、魄力十足,但終究是流氓一個,難成大器。誰知到底是她看走了眼,還是他根本就故作神秘,讓人捉模不清?
他還能彈一手好琴、唱歌,儼然是聚會中女性祟拜、圍繞的對象?
這樣的鐘慶衡對她來說是陌生的,這種情形和她記憶中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里。
但是,又怎樣呢?反正他們井水不犯河水,八竿子打不著關系,她又何必費心他的事?他愛怎麼賣弄瀟灑都與她無關。只要她安分地做好自己的工作,她和他之間肯定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想到此處,她安心地笑了起來,正想好好地看看桌上的公文,秘書撥了一通電話進來。
「媛媛,一位姓鐘的先生來電,你要不要接?」
她要安娜直呼她的名字,她們之間沒有任何稱謂上的忌諱。
姓鐘的?該不會是鐘慶衡吧?
「接過來,安娜。」
才認定兩人之間不會有瓜葛,他就上門造訪了?孟媛媛不敢置信地嘆口氣。
「喂,我是孟媛媛。」她的聲音是商業化的語氣。
「嗨!我是鐘慶衡。在忙嗎?」他的聲音听起來倒很愉悅。
「找我什麼事?」
他該不會是良心發現,來執行受項磊「委托」的責任了吧?
「問候你一聲,沒別的事。我現在人還在休斯頓,要不要一同吃個飯?」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主動地約她吃飯?
「我待會兒還有個會要開——」她正想拒絕。
「再忙總要吃飯吧?怕我吃垮你啊?」
她能想像他拿著話筒的表情,嘲諷的嘴角一定掛著他慣有的閑散微笑。
「什麼地方?」
誠心也好,激將也罷,他都能大方地提出邀約了,她又何必小家子氣?
鐘慶衡輕聲一笑,「七點正,我來接你。」
「你知道路怎麼走吧?」
「龍遠企業大樓在休斯頓還頗有名氣,我不會迷路的。」
「很高興它的名氣能為你指引述津。」孟媛媛沒好氣地回答。
電話那頭又傳一陣輕笑。
「七點見,拜!」
幣上電話,她卻怔怔地發起呆來。
仗著孟家的財勢,年輕美貌的她在初到休斯頓時,立刻在商界引起不小的旋風,許多愛慕者都積極地表現他們的企圖,覬覦著「人財兩得」的黃金美夢。但是她沒有將心思放在這些無聊的事情上,推掉了許多刻意安排的餐會和邀請,也擋掉了許多機會。
唉!只是和鐘慶衡吃個飯,為何會無端地想起「約會」兩個字?難道自己真是芳心寂寞,饑不擇食?
忍不住笑出聲來,她晃了晃頭,決定不再胡思亂想。
吃個飯而已,有什麼腦筋好傷的?
這是一間很雅致的中國小陛,位于休斯頓的庸唐街上。休斯頓的華人很多,已是美國第三大華人居息的城市,重新改建過的唐人街環境與空間都美化很多,已不復早期的零亂。
鐘慶衡似乎常來,熟稔地與老板打過招呼,也沒看他點菜,許多精美可口、令人回味的佳肴就一道道上桌,惹得孟媛媛食指大動。
「吃吧!這兒是我在休斯頓吃過最道地的中國料理。」
他今天一身的鐵灰色西裝,里頭是一件無領的白色上衣,高挑挺拔的身影、豪邁不羈的微笑,讓她不得不承認,他的確有些許危險的男性魅力。
「你常來休斯頓?」她感到好奇。鐘慶衡住在洛杉磯,但似乎對此地也相當熟悉。
「是啊!常來。」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這既然常來,即從未打電話打聲招呼,實在有點過分!
「來做什麼?」孟媛媛是很好奇。雖說他對她不見得有好感,但是好歹也是「熟人」,難道他真的連「哈羅」
也忘了怎麼講?
「來辦點事。」
他笑得很曖昧,讓她起了疑心。
「辦什麼事?」
「別告訴我你真的不知道我們兩家公司一直有生意來往。」
鐘慶衡的天王星科技貿訊公司和她的龍遠之間有生意上的來往?怎麼她一點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