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尚行定定的看著他,低沉的嗓音緩緩的吐露著,「沒錯,是我,十年前被你們逼下懸崖,卻從鬼門關逃出來的鬼魅。」
刺目耀眼的光芒,不絕于耳的驚叫哀號聲,滿地四散的鮮血,構成一幅怵目驚心的煉獄景象。
一個俊美的男孩渾身浴血的站在烈焰血海中,帶著淒厲詭譎的笑意,一直站著等,等那可憐的男人無助的咽下最後一口氣,然後轉身走向斷魂崖,躍下山谷……
不錯,當年的小男孩,便是如今俊美的年輕人,村長江明驚懼的退後好幾步?有人好心的扶著他。
「江老爹,你沒事吧?」
「我……我……」江明的視線停在日尚行始終帶笑,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慍度的眼眸,「你到底想干什麼?你這個令人討厭又可怕的鬼魅。」
表魅,這個名詞馬上引起大家的恐慌,熱鬧的氣氛頓時沉寂下來,大家都不禁往日尚行望去,他是鬼魅?怎麼可能?他生得如此俊俏斯文。
司徒虹吟敏銳的發現日尚行的眼神閃過一絲變化,但這變化快得令人難以捉模就消失了。
「這位老伯,這項指責可是很嚴重的,請不要在這里危言聳听。」官府的人說話了。
江明的臉上青白成一片,「他不是人,十年前撕碎王義一家四口,又讓官府的石參事死于非命,我勸你們大家快快離開這里,莫讓鬼魅吃得尸骨不全。」
「江老爹,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快走、快走,離他愈遠愈好,鬼魅不但會吃人,還會害人,你們不要被他的外表給騙了,難道你們沒听說過十年前有個鬼魅跳下斷魂崖的事嗎?」江明喊得聲嘶力竭。
斷魂崖?眾人的神情驚疑不定。
日尚行沒有為自己辯護,他輕笑的瞧著眼前眾人的表情,彷佛在看一場他置身事外的鬧劇。
「對,就在十年前,我們村莊發生了可怕的事,那天晚上,日尚行將王義一家四口全都殺了,尸體支離破碎,眼被鬼啃的一樣,他事後又將官府參事石威殺害,我們村里十來個人,全都親眼瞧見的,難道我還會冤枉他嗎?」江明索性全部道出,十年前的事對他而言,是一場可怕的夢魘。日尚行小時候乖巧伶俐,挺討人喜歡的,哪知道他竟是鬼怪,令人憎惡的鬼魅!
「十年前……似乎有這麼一回事,後來那石參事一家似乎也過得不平靜。」江明的一番話勾起許多人的回憶。
「豈止不平靜,簡直只有慘字能形容,石參事上有高堂,下有妻子,自石參事慘死後,石家沒有謀生能力,石參事的生前又清高自持,家中並無恆產,石家二老不久便因太過傷痛愛子橫死而病筆,留下妻兒,現在也不知流落何方了。」江明見日尚行一徑沉默,膽子也愈來愈大起來,開口說個不停。
「想不到你對石威一家倒挺關心的嘛!」名為討伐控訴他的罪行,實則重施孤立他的舊計,日尚行陰寒地揚起漂亮的劍眉,突然開口道。
他們真的意火他了,不開殺戒見見血,豈不有負他的「鬼魅」之名。
「當然關心,畢竟是我們邀請石參事前來,不然……他也不會英年早逝。」
江明早因他突然開口而大為不安,當年十歲的小男孩,經過歲月的洗禮後,他變得更為恐怖陰森了。
「你為什麼不想想是他先殺害我爹娘的,我爹娘本性善良,一輩子不曾做過壞事,傷害過任何人,為什麼石威要殺害他們?他們又犯了什麼錯?」日尚行望向江明的眼神冰冷似劍芒。
「窩藏鬼魅當然有錯,如果他們當初不收養你,王義一家會死嗎?」江明豁出去了,他相信人世間還是有公里存在的。
日尚行霍然上前,粗魯地揪起江明的頜口,一身黑衣讓他看起來有如復仇的惡魔。「你的意思是他們收留了我,這就是他們應該死在石威手下的理由?」
江明駭得說不出任何話,衰老的身子抖得有如風中之燭。
「說呀!你不是一向很有膽子意我嗎?十年前,村里發生的事,你們都說是我做的,那也無妨,反正我在你們眼里十惡不赦,我都已經認命了,你們要殺我,我願意任你們宰割,可是,你們不該連我的爹娘都殺,他們是無辜的!」
「你……你已經報了仇。」
「不夠,我要你們村莊一起陪葬!」
日尚行顧不得滿廳抱頭鼠竄的人們,就在此時,一雙清涼的小手握住他緊握的拳頭,日尚行不可思議的看著司徒虹吟,「又是妳!妳要與我作對?」
司徒虹吟在接觸到他冰冷的目光時,不直覺的打了一個哆嗦,但仍不肯放手。
「不要再逗弄這位老伯,他被你嚇壞了。」
「妳以為現在的我還會在乎嗎?」日尚行挑起眉,一副不在乎的表情。放開江明,諒他也逃不走。
「你不是真要他的命,就不要隨意說出會讓人誤會的話,瞧!大廳里的人都快走光了。」
她的話提醒了他,殘忍的目光一一掃過四周,原本熱鬧滾滾的宴席,如今桌倒椅翻,亂成一團,人們逃的逃、走的走,留下來的除了二三兩兩的奴僕外,就是江明和司徒虹吟。
「真是便宜了他們,不過也沒有關系,我的目的只是報仇。」日尚行撇開突然感到孤寂的奇怪心理,提醒自己,人性本來就貪婪、自私,他怎麼會期望他們在知道他是鬼魅後,仍會與他飲酒作樂?
「你堅持要報仇?」司徒虹吟忍不住問道︰「那就用我來換這位老伯吧!」
第二章
「你很想救我吧!知道我是鬼魅,還願意親近我的人已經不多了。好!我等著你來救我。」邪魅似的惡語飄散在司徒虹吟的記憶中,但那是什麼意思?
先知者當然相信鬼神的存在,但日尚行給她的感覺並不邪惡,她只知道他是個很孤獨、寂寞的人,她是真心的想幫他。
斷日山莊那日惹起的風波久久不去,城里到處散布各式各樣的謠言,有的說日尚行俊美、富有得不像個人,被人家指稱是鬼魅,一點也不為過;有的說日尚行陰狠毒辣,正在預謀對斷魂崖附近的村落不利,村長江明一家更是連夜遷走,深怕惹上這個鬼魅而慘遭橫禍。
司徒虹吟住進斷日山莊已數日,現正往後院池畔走去,不意外地在池上亭中見到一抹黑衣人影。天氣轉寒,灰蒙蒙的天空似乎隨時都可能降下大雪,但黑衣人依舊僅著薄衣立在亭中!執著的享受絕冷的境界。
「誰準你來的?」日尚行閉目仰首,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任意造就世間多少不幸,而他,就是其中之了他曾經想過從此怨天尤人,怨憎的過一輩子,但他的教養太好了,始終做不出大奸大惡的壞事,以至于現在不上不下的,被自己織就的網死死的困住了。
「我住在這里已經四天了。」司徒虹吟手上披著一件毛大衣,卻在接觸到他極度排外的表情時,悄悄地退卻了,提不起勇氣將毛大衣遞給他。
日尚行睜開雙眸,淡淡的掃了她一眼,也別見了她手上的東西,他用淡淡的且充滿諷刺的口吻道︰「想必你是如魚得水,全城的人都為你瘋狂。」
打從知道著名的先知司徒虹吟住進斷日山莊後,齊州城便為之瘋狂,大家一窩峰的找她佔卜算命。但斷日山莊從落成宴客那天起,便成為是非之地,人們不敢堂而皇之的上門,卻常常透過莊里的奴僕帶進生辰八字。
日尚行對這事不署可否,所以下人的膽子就愈養愈大,有時還帶人進來,破壞了山莊原有的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