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看?看老子長得英俊啊?」
君霽華仍凝著臉,沒被嚇住,輕聲問︰「寒爺跟‘鳳寶莊’不是哥倆好嗎?你手底下沒有那般伶俐的小泵娘可供支使,只好跟苗家借人,是不?她們倆跟著我快兩年,該是連牡丹紅也沒瞧出底細……寒爺為什麼這麼做?」
答不出來,耍賴還不會嗎?他寒春緒要願意,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黑的都能漂成白的。「什麼……怎麼做?我、我可什麼都沒做!」混帳!結巴什麼?
呼吸略促,她白頰浮開兩抹霞,像著惱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
「寒爺最後為什麼肯幫我?」
「我幫你什麼了?」裝傻。
她五指揪緊衣襟,另一手緊按著窗緣。「你……你本來沒想蹚‘奪花會’這趟渾水,為什麼還是來了?」
救命……她問的事,非得件件都這麼難答才行嗎?
手發癢,直想扯頭發,他暗暗咬牙忍下,粗聲道︰「我後來記起了,當初曾吃過你的一袋芝麻餅和炸米香,老子那時說過,倘若我沒死,又混得風生水起,必定回報你。既然你不想待在‘天香院’,就跟我走,有我一口飯,自然少不了你一口……你干麼這樣瞧我?其實……那個……說到底,我幫的是自個兒,我這人沒臉沒皮、沒心沒肺,說是回報,最後也得撈點好處,沒好處的活兒,誰干啊?」
「好、好處?」
他嘿嘿笑,賊著雙目,把她從頭到腳順溜了一回,還很故意地在她胸脯和腰臀的地方停頓了頓。
「不就你這個‘好處’?我花錢買下你,江南花魁娘子從此歸了我寒春緒,老子從小闖蕩江湖,好不容易混到這分上,還不該讓自己樂呵樂呵,找個女人暖暖被窩嗎?這可跟什麼情啊愛的不相干,反正是養個女人在身邊,盡享軟玉溫香,老子不想要,就干晾著她,要上了火,就拿她敗敗火——」
君霽華本能地一巴掌揮過去,但沒打上那張可惡的臉,而是硬生生停在半空。
至于杵在她面前的寒春緒,對她突如其來的「發難」明明能避、能擋、能反擊,卻動也未動,真等著她揮打過來似的。
「你打啊!怎麼不打?敢打老子的人,現在墳頭的草都不知長多高了!」
啪!真打了。
不激她不就沒事,他偏要激她。
沒錯,他承認,自己就是討打,因為嘴太賤,欠揍。
君霽華氣到全身顫抖,打了第一下後,不解氣,又左右開弓連打他好幾下。
他突然張臂抱住她,她用力掙扎,拳打腳踢,兩人演出全武行,弱的那一方猛攻,強的那一方鉗制再鉗制,兩人從窗邊「打」至榻上。
寒春緒抱緊姑娘家柔軟身子,這姑娘不肯安分,每下掙扎都在他懷里又蹭又鑽,嗅著那股馨香,他氣息越來越粗濃,心跳如擂鼓,丹田涌出熱氣,在血中奔流,他面紅耳赤,腿間沉重。
似吼一聲,他把臉壓上她的,蠻橫索吻。
被佔住唇舌,君霽華起先還能奮力地扭動、捶打,但怎麼都甩不開壓在身上、堅硬且發燙的身軀,最後實在沒力氣了。她頭昏,鼻間、口中全是他的氣味,完全的男性,陽剛而且野蠻……她或者咬人了,為她似乎嘗到一絲血味,而唇齒磨擦、攻守,也不知是他的血,還是她的血……
還能怎麼樣?她想怎麼樣?
傻了嗎?有什麼值她發這麼大火氣?
她只是被一個男人買了,買來暖床、敗火用的,做她這門營生的女子,跟著一個男人過日子,總比被成群的男人糟蹋來得好,不是嗎?
有什麼好氣?她只是沒逃成,只是被下圈套,只是……有些失望,有些難過,有些心痛,如此而己。
她放棄掙扎了。
她是俎上肉,隨便人家怎麼對待,她溫馴安靜地躺著,腰帶早被扯得松垮垮,男人的手探進她半敞的襟口。
寒春緒立即察覺到她的改變。
他猛然抬起頭,雙目緊盯她,見那張倔強臉蛋紅通通,眼角掛著淚,他心里不禁連篇咒罵,頭一甩,人已下了榻。
兩腿與肩同寬,他雙手插在腰側,背對她,用力呼吸吐納。
身後傳出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響,他听到姑娘開口,平淡幽靜地道——
「寒爺不是想要嗎?既然想要,就盡管取去。你本就是奪花之人,是我的恩客呢,還客氣什麼?」
寒春緒倏地轉回身。
他面龐陡沉,下領不由得一繃。
榻上姑娘此時披散著長發坐起,發絲因方才的糾纏而蓬松微亂,她兩腮霞濃,前襟盡敞了,衣衫褪至腰部,毫不遮掩地對他露出雪白玉肩……
第6章(1)
一個身體再正常不過的血性漢子,面對一個半果的妙齡姑娘,要平心靜氣、不動如山,實在太為難。
寒春緒胸腔鼓伏,一次比一次劇烈。
他絕對、絕對不是個君子,不懂什麼叫非禮勿視,兩道灼人目光盡管黏在那一身清肌上,女子的飽滿與溫潤盡入他眼中,最後他利眉微揚,對上那雙含水不落的美眸。
她表情執拗,淚珠都滾在眼眶里,卻倔氣地不肯讓它們往下掉。
她強梁。
她硬氣。
她、她……寒春緒暗暗咬牙,氣她,也氣自己。
「你這是干什麼?」他額角青筋都浮現了。
她不答話,或者一時間答不出來。
「你這是在干什麼?!」口氣更惡。
「寒爺想干什麼……就干什麼。」她唇瓣微顫,瞳心也跟著顫動著,而兩眸依舊直勾勾。
「別以為我不敢!」他咬牙切齒。
深深呼吸,「寒爺當然敢。」
「你——」可惡!
都這時侯,還當哪門子柳下惠?
他大步跨過去,再次吻了她,吻得相當粗魯。他再次將她壓倒,一腿抵進她雙腿之間,兩手也沒閑著,帶著火氣揉捏。
她不讓他好過,他也不饒她!
他是誰啊?
他可是橫行一江南北的「千歲憂」!
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他滿頭白發換來什麼?
不就是為了金銀財寶,為了道上的勢力,為了美人在懷嗎?
而此時懷中的美人,還是他牽掛于心、欲放不能放的姑娘。她心眼好,還傻乎乎跟他講義氣呢,臨危時候,要她顧自個兒小命去,她也不曉得逃躲,力氣好弱,卻妄想護他,站在街頭巷口任人辱罵,只一逕低頭,不曉得反擊……這麼傻,怎麼放她?不知死活上了他的心,怎麼放她?
突如其來,他腦門狠狠挨了一下重擊似的大痛,那是最後、最後的最後的一絲良心,薄淺得很可憐,但……到底是拉住他了。
他兩排牙磨得格格響,再次躍下床榻,大口吸氣,試圖平息體內猛火。
他可以控制自己……可以的……
他不跟她一般見識……
「寒爺還躊躇些什麼?你、你手下留情,這個情,我可擔當不起。反正……過得了初一,過不了十五,男人和女人,不就那麼一回事?你何須裝清高……」
他身後傳來的沙啞女嗓顫抖得可憐,卻仍然發著倔,跟他卯上似的,拿話擠對他,不肯放過。
「莫非……寒爺不是不想,而是不行嗎?」
她最後使的這記殺招太凶狠,只要是個男人都撐不住!
寒春緒猛地轉身,如果怒氣有形有色,定能看到他周身冒火,火氣騰騰。
他不行?
他不行?!
他都火上心、精沖腦了,還不行?!
接盤、銷盤,貨好、貨賤,價熟、價生,他這眼力練得比孫大聖還精,怎麼就沒瞧出她柔弱清雅的外表下,那脾氣倔起來足教人氣到發昏,氣到血沖天靈,只差沒七孔流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