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干什麼?我對比我小的男人不是免疫的嗎?現在又在發什麼神經?她瞪著天花板,自我警惕。
她麗從國二開始就對「小男人」喪失興趣,直到現在,她依然不認為她會愛上年紀比他小的男人。這十幾年間被她踢跑的不合格男人就難以數計,她是抱定了非「大男人」不嫁的信念,並且絕不被十三歲那年可笑的算命結論牽著走。
如今,就在她以為黃得亮可能是她追尋已久的成熟男人時,鐘肯卻莫名其妙地在她心湖激起一陣令她防範未及的漣漪,亂了她的原則與腳步。
他小我三歲也!她閉起眼楮,在心里無力地吶喊。
「怎麼了?頭會不會暈?」鐘肯不知何時來到床沿,拿著一只小玻璃瓶,緩緩坐下。
「不會了,跟你說沒什麼嘛!」她張開眼楮,撇了撇嘴。
「來,擦擦這瓶精油,可以消腫醒腦。」他說著扶起她,側身幫她上藥輕揉。
「這是什麼?」她看了瓶子一眼。
「我自己調的精油,全是植物萃取的天然物,很好用。」他笑著說。
一陣迷迭香的芬芳伴隨著他大手的溫度的確舒緩了她的疼痛和暈眩,她低頭輕喃道︰「你常常能變出奇特的東西,像個魔法師一樣。」
「是嗎?」看著她發絲中露出的雪白細致頸子,他心旌又是一蕩。
怎麼了?又不是十七、八歲初嘗戀愛滋味的年輕人,他這回的動心是發了什麼癲?鐘肯在心里自語。
「鐘肯,你對年紀比你大的女人有什麼看法?」她忽然道。
「她們讓我想起我家那個無可救藥的老姊。」他笑道。
「鐘欣?」
「是啊!」
「噢。」對嘛,他有個姊姊,一定對老女人沒什麼興趣。
「可是,你和我老姊完全不一樣。」他又說。
「為什麼?」她不知道心為什麼會怦怦亂跳。
「你還太女敕。」
「女敕?」她不明白這是褒還是貶,倏地抬起頭瞪他。
他笑著站起,頎長的體格更見高佻。「對,喜怒形于色,EQ太低!」
「什麼?!」她又想發脾氣了。
「好好休息吧!于大姊,晚安。」他對她擠擠眼,才施施然走出房間。
「鐘肯——」她大叫。
方才的綺思已被他的那聲「大姊」趕得消失無蹤,她把自己丟回床上時其實也感謝鐘肯又把一切回歸原狀,一男一女住在一起最好別帶進自己的感情,否則只會搞得心神不寧,把氣氛破壞殆盡而已。
沒錯,她和他之間根本不會有什麼,就讓他們好好地當一對普通室友吧。她在入睡前安心地想——
自從聖誕夜的瞎鬧之後,鐘肯對于于慎言變得更加客氣了。于慎言感覺得出他在拉遠兩人之間的距離,似乎怕他們太接近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這樣也好。于慎言沒有意見,將心里那份無法解釋的失落感當作是生理期的癥候群。
切記,你絕不和比你小的男人談感情。她一再叮嚀自己。
另一方面,黃得亮自聖誕夜後就沒有再約她,在公司見面也不若平常那麼常放電了,于慎言理應失望,可是心情卻不如想像有糟,她在面對他時也相當正常,半點沒有為情所困的頹然模樣。
但黃得亮卻因她的態度而備受打擊。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坦然面對他的冷漠,她們只要被他約過一次,就會期待第二次的相見時刻,然後隨時與他保持聯絡,主動套問他的時間,巴不得成為他身邊永遠的女主角。
而于慎言,她竟然能「忽略」他!她對第一次的約會無動于衷,既不期待他的再次寵召,又能在他面前談論另一個男人,這實在有損他黃得亮在情場的金字招牌。
她真的把他惹毛了!她讓他的自尊大受挫折,他又怎能輕饒她?
為了不讓自己情場常勝軍的美名有所缺損,他決定不顧一切將追她到手!
不管鐘肯和她之間有沒有情愫,不管有多少男人在打她的主意,她都難逃被他獵艷的命運。
他會讓她死心塌地愛上他的。黃得亮站在辦公室的百葉窗後看著于慎言冷笑。
只是,于慎言對自己已然成為目標毫無所覺,她看得很開,沒有男人追雖然寂寞了一點,但也清靜不少,只要不要有像程瑞同那種貨色來騷擾她,就是成中之幸了。
隨著元旦假期的來臨,公司中計劃出游的氣息日益濃厚,于慎言忙于工作之中,對這個三天兩夜的假期一點也不特別興奮,反正不管有沒有放假,她桌上一大堆的稿子仍不會在假期結束後自動消失,休息過後,還有很遠的咱要走哩!扁想到這一點她就失去度假的興趣了。
三十日這天,當大家下班後,她拖著疲憊的身子正準備回家,就被黃得亮叫進辦公室去。
「小于,你元旦那幾天有沒有要去哪里?」他俊臉上掛著迷人的笑容,盯著她問。
原以為要談公事,她被他的問題問得一臉茫然。
「沒有,我只想好好睡個覺。」這是實話,這幾天設計部的工作量大得驚人,她快被一些案子趕得吐血了,根本沒有時間思考度假計劃。
「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走走?」
「和你?去走走?去哪里?」她愣愣地問。怎麼?他不是對她降溫了嗎?干嘛又約她?現在的男人心比女人心更難測。
「我和幾個朋友想去墾丁玩。你要不要一起去?」他走到她身邊,一手撐在桌面上,神情瀟灑。
「墾丁?」南台灣的日光隨著這兩字照進她陰霾的大腦,她眼楮驀然一亮。前天才羨慕鐘肯元旦要到中部去找朋友,並且上埔里、霧社玩玩,這會兒自己的假日也有著落了!
「是的,我朋友已經訂了房間,你想不想去?」他因她熱烈的反應而自鳴得意。
「想!」她快被台北濕冷的冬季逼瘋了。「可是……你不是……」她想起他聖誕夜之後的冷淡,不禁猶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怎樣?」他挑挑眉。
「我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我有嗎?」原來她還是注意到他的不悅了。
「我想可能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了……」她支吾地說。
「如果你這次陪我去墾丁,我就原諒你。」他狂妄地笑了笑。
原諒?她真的得罪他了?于慎言也不明白,只能點點頭。
「那麼明天晚上出發,我去接你。」他因她的答應而高興,她畢竟還是無法抗拒他的魅力。
「好!天!我快受不了台北了,早就想去墾丁走走,沒想到踫巧你約我,太棒了!」她的話听起來像是只要有人約她,不管是誰她都會答應。
黃得亮皺了皺眉,旋即又舒展。算了,只要把她帶到墾丁,要釣她上鉤還不容易?于慎言則滿腦子都被墾丁的白浪沙灘填滿,難掩高興之情,當夜一整晚都夢見墾丁的風景。
可是,不知是興奮過了頭,還是工作太累,翌日起床,她就開始噴嚏連連,到了中午,她的頭痛了起來,傍晚,她除了感受到笨重的腦袋和流個不停的鼻水外,南台灣的陽光已經遙不可及。
誰會相信,她竟在一年的最後一天,也是假期的前一天染上超級重感冒!
「哈啾!」又是一個噴嚏。該死的!她低咒著。這樣怎麼玩法?
「小于,你還好吧?」
「最好去看個醫生,于姊。」
「回家休息吧!」
同事們一聲聲的問候只讓她更加絕望。看來,她得放棄這趟墾丁之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