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擔心,我抓住你了。」段舞陽全身緊繃,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拉她的右手上。
「我……」伴隨著急促的喘息,水幽歡壓抑的恐懼一古腦兒的全涌上了。
「不要伯,這沒什麼的,你不總是夸言什麼都難不倒你的嗎?」眼前的山崖太陡,他們又正爬到半途,正處于不上不下的窘境。
段舞陽天性中堅毅的那面此刻才完全顯露出來。他不知生身父母是誰,從小又被人遺棄在路邊,雖然他不知道生存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他卻憑他那股蠻勁努力的活過來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過著截然不同的幸福生活。
無論從何種情況來看,段若青都是他生命中的貴人,所以他一定要對他好,連對他的未婚妻也一樣。
「你還記得啊?」沒想到他表面上漫不經心,其實把她的話都記在腦海里,她心里有些高興。
「你一連說了好幾遍,想不記得都難。」段舞陽不自覺的輕扯出角,沒發覺自己的臉龐開始有了笑容。
豆大的雨滴開始傾瀉而下,兩人的身子都被打濕,此刻再往上爬,已經變得多余而困難。
「哇!這下怎麼辦?」兩道細眉微微皺起。
「回去吧!」段舞陽抬起頭,眼皮馬上被雨滴打得張不開來,他內心里開始祈禱異人谷沒人發現他把公子的未婚妻帶出谷來,更希望能在未驚動任何人前趕回去。
可借,老天爺沒听見他的禱告,而且他的伙伴顯然也不想回去。
「這時回去也一樣會被雨淋濕的,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雨吧!」水幽歡說做就做,往下墜落的身子可比上崖快得多了,她借著下滑的力道踩著被雨打濕的石頭,輕點幾處,很快的就落下地來。
段舞陽亦步亦趨的跟著,憂心的道︰「我們還是快回去吧!離開太久不好。」
「你怕被若有責罵?」水幽歡追問。大雨使得她兩眼睜不開來,只好揚起小手,這在額間。
「我怕讓人擔心。」段舞陽淡淡的道。
「不用怕的,我家的人不到晚上是不會想要找我的。」
這倒是實話,水家和段家交情匪淺,兩個孩子又是指月復為婚,水幽歡打從小時候起就喜歡在異人谷自由來去,反正兩家長輩不說什麼,江湖兒女又不拘小節,只要沒出什麼大事,根本就沒有什麼問題。
「好吧!前面好像有個破廟,我們先進去躲躲雨,等雨比較小的時候,再回去吧!」
一听他的話,水幽歡就知道這個看似木愣嚴謹的少年又再一次退讓了,她心頭一直,沖著他就是一個燦爛耀眼的甜笑,親親熱熱的挽起他的手,開心的往破廟走去。
雖然全身被雨淋得濕透,然而水幽歡的心里卻是甜蜜無比,她喜歡和這木怔的段舞陽在一起。
***
沒想到這一返歸,竟然在異人谷中起了軒然大波。
「歡兒到底去了哪里?」
段、水兩家的老爺和夫人全聚集在異人谷中的主廳,他們二十幾年前便是私交甚篤的好朋友,七年前為彼此都是一脈單傳的兒女訂下親事,現在段家雖已半退隱于江湖,卻仍與主掌南北水陸三幫九會的水家維持相當良好的交情。
水家的老爺水無涯和夫人這幾年的事業版圖越做越大,所以水幽歡待在異人谷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若不是兩位心血來潮,想來見見好久不見的女兒,也不會發現自己的愛女居然在大雨滂淪的午後偷偷溜出異人谷。
「兩位切莫著急,小弟已經派人出去尋找,相信很快就會找到歡兒了。」段家老爺段鵬飛那溫文儒雅的面容和段若青極為相似,他聲音輕柔的安慰著。
「我知道。異人谷的範圍那麼大,歡兒又還是個孩子,能跑到哪兒去?」水無涯也覺得自己的語氣太大驚小敝了,「只怪我的事業心太重,長久以來忽略了對歡兒的教育,怕給段兄弟看笑話了。」
「你快別這麼說,這幾年三幫九會的名聲後大!做的又是不愧忠義的好事,水見對武林的貢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段鵬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接了一下眉尖,「反而是小弟不成材,現在已經完全無心于江湖事了。」
「人各有志……」
兩人為此已經談論不下數十次了,每回都是志不同、道不合,性格爽朗的水無涯每回見到段鵬飛皮笑肉不笑的虛偽笑容,心頭總有些許疙答。也許是環境改變了一個人的心境,他總覺得兩人不再像以往那麼親密,這回說是要見女兒,其實是要把她帶回家,日
後待段若青身子強健了,再和段家談婚事吧。
「雨!下得好大啊!」段鵬飛的眼神淡然而犀利。
「是啊!夏日的雷雨總是又急又快,說不定馬上就停了。」水無涯不明所以的順著道。
段鵬飛從座椅上起身,緩緩踱到窗邊,「看這樣子,雨一時間也不會這麼快停,說真的,我開始有些擔心歡兒這孩子了。」
水無涯猛然起身「段兄何出此言?」
段鵬飛曬然一笑,「這只不過是我的猜測之言,作不得準的。不過下人間倒是傳言,歡兒近來常跟一個下人玩在一起,不巧的,那個下人也和歡兒一樣的失蹤一下午,我不得不……」他的話只說了一半,其意昭然若揭。
「那個下人是誰?段兄可是在指責我教女失當?」
「水兄何必如此在意?我說的可都是我的臆測之語。」
「段鵬飛,江湖上人人都說你武功蓋世、聰明絕頂,你的臆測八成就是事實,你到底想到了什麼,就全部說出來吧!」水無涯沉不住氣,被對方涼言涼語的一激,就什麼都爆發出來了。
段鵬飛一點也不生氣,反而笑得胸有成竹。「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我段鵬飛也早已退出江湖,不過對歡兒的事,我段家確然有愧。段舞陽是青兒救回來的,他和歡兒年齡相近,而青兒又體弱多病,不能時時陪伴歡兒,她會轉向段舞陽尋求恩借,也是情有可
原。」
江湖中人雖不拘小節,但男女之間還是存有些許界限,水無涯一听,竟然呆住了。「你的意思是……」
太可怕了,這事要是傳了出去,歡兒將來如何做人?
或什麼意思都沒有。」段鵬飛笑吟吟的背過手,眼光淡淡的掃向正往大廳奔來的人影。
「出去尋人的人回來了。」段鵬飛掀唇淡笑,「也許已經有好消息了。」
水無涯和水夫人連忙沖到廳門邊,只見一位青衣裝束的男子匆匆走進大廳。
「稟主人,歡兒小姐和段舞陽已經找到了,兩人正由側門人谷,安全無恙。」
「哦!」段鵬飛笑道︰「他們人呢?怎麼不來見見水家老爺和夫人?」
「是啊!我的乖女兒難道不知道我們來了嗎?」
「稟主人,歡兒小姐正在換衣裳,這場大雨來得快,兩人都被淋得一身濕,我們是在近山的破廟里找到他們的,听歡兒小姐說,他們原本還想等雨停才回來呢!」在主人的眼神示意下,青衣男子把所見的一切全照實說了。
水無涯耳里听著,再回頭想想段鵬飛先前說的話,只覺得臉上無光至極。「豈有此理!我現在就去找歡兒。」
「水兄不必動怒,這只是小事……」
「這樣還算是小事?」水無涯簡直難以想象歡兒平常都做地開麼大事。「段兄,你別再說了,我們水家教女不當,日後這婚事……」
「爹——」水幽歡換了衣裳,連頭發都還沒有擦干,就蹦蹦跳跳的跑來,一見水無涯,馬上親親熱熱的靠了過去。「怎麼這麼久都不來看人家?人家好想你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