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不遠了 第3頁

她走得躑躅,走得迷惘,這一步步,彷佛都踩在他們共有的回憶上。他們,也曾深深愛過。

「妳來了!」宋日升看見她,驚喜地上前,握住她的手,眼角泛淚光。「妳終于來了,夢芬,我就知道妳會來——」

她咬唇,輕輕從他的手中抽離。

他感覺到她的抗拒,容光迅速黯淡。「妳還在恨我嗎?夢芬,到現在……也不肯原諒我?」

她默然不語。

「我已經離婚了!已經跟她離婚了!」宋日升急切地告白。「我知道我錯了,當初不該答應我爸媽跟她結婚,我愛的人是妳,一直都是妳,妳知道的,對不對?」

知道又怎樣呢?他終究是拋棄她,選擇跟另一個女人結婚。

崔夢芬牽著唇,似笑非笑。「我是來告訴你,我也要結婚了。」

「我知道,我知道。」宋日升難受地望著她冷凝的容顏。就因為听說她即將屬于別的男人,所以他發狂了,再也管不住理智,堅決與妻子離婚。「夢芬,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你不是說想來參加我的婚禮嗎?這個給你。」

看她從包包里取出喜帖,宋日升都快瘋了,胸口絞緊。「妳怎麼能給我這個?妳明知道我不想看妳嫁給別的男人……」

「既然這樣,為什麼傳簡訊說想來參加我的婚禮?」

「那是……只是試探妳而已,妳不懂嗎?夢芬,听說妳要結婚,我有多麼心痛,妳不懂嗎?」

他心痛?

崔夢芬凝望前男友慘白的臉孔,他站在她面前,慌張無措,像個孩子。

他說他心痛?他怎麼不想想,三年前,當他決定與她分手時,她有多難過?那不只是心痛,是心碎,是整個人宛如被撕裂了,全身都痛。

為何他能如此厚顏無恥地在踐踏她的心以後又來求她原諒?為何她要笨到來听他這段毫無意義的表白?

「我走了。」她漠然轉身。

「別走!」宋日升嘶喊。「別走,夢芬!」他追上來,猛然從身後抱住她。

「你做什麼?!」她怒了。「放開我!」

「我不放,夢芬,妳不要走。」他堅持攬抱她,雙手猶如鉗子,緊緊地夾住她縴腰。「妳先听我說,我真的很抱歉,真的很後悔,我做錯了,那時候不該那樣對妳,我真的知道錯了!妳原諒我,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妳要我怎麼贖罪都行,我會對妳很好、很好,妳知道我可以對妳多好的,是不是?」

是的,當他願意的時候,他的確可以對一個女人體貼入微。

這點她無從否認。崔夢芬緊咬牙關,身子微微顫抖。

「不管妳要嫁的那個人是怎麼對妳的,我發誓我會比他對妳好幾百倍,我不會再讓妳掉一滴眼淚,每天都會逗妳笑,妳要什麼我都會弄來給妳,妳會是我心目中的第一順位,沒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妳更重要,妳說的每句話我都會牢牢記在心里……我會听妳的,什麼都听妳的,絕對不會讓妳失望!」

多好听的情話,多動人啊!

「之前我犯下的錯,我會加倍彌補,一定會補償妳的,妳相信我,拜托妳相信我!」

她不是沒相信過他,但換來的,卻是他無情無義的背叛。

「夠了,宋日升,你放開我。」她輕聲揚嗓,語音如冰珠冷冽。

「我不放!夢芬,妳好不容易肯來見我,要我怎麼放手?這次我再也不放手了。」說著,他轉過她的身子,激動地看她。「夢芬,妳為什麼來見我?妳對我不是完全沒有情分的,對不對?妳也想念我,忘不了我,所以才來見我,對吧?」

「不對。」

「不要說謊!不要對我說謊,更不要對自己的心說謊,妳想見我,所以妳現在才在這里,妳忘不了我,忘不掉我們過去的感情,妳是愛著我的,還愛著我!」

「放開我。」

「我不放,這次絕不放手!」

「放開。」

「夢芬……」宋日升急了,捧起她的臉,不由分說地壓下自己的唇,在她唇上輾轉軋碾。

她驚駭,幾秒後才悚然凜神,用力推開他,揚掌毫不客氣地送他一耳光。

他怔怔地撫上自己疼痛的頰。「夢芬?」

「你太過分了,宋日升!」她咬牙切齒地撂話,恨恨地、長長地瞪他一眼後,毅然旋身,才走兩步,便驚懾地凍在原地。

一個男人從陰影處緩緩移動,月光逐漸打亮他的臉,那麼憤怒,那麼陰郁的一張臉。

她的心倏然下沈,嗓音猶如雪中花蕊,陣陣顫栗——

「夏柏,怎麼……會是你?」

第2章(1)

夏柏看見了。

他看見她深更半夜與前男友私會,還被對方緊緊摟在懷里,印下一吻。

他什麼都看見了。

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不問一句話,只是板著一張臉,沉默地送她回家。

臨下車前,她終于受不了僵凝的氛圍,勇敢打破。「你……生氣了嗎?」

他不說話,連呼吸也靜寂。

她更難受了。「夏柏,你听我解釋好嗎?」

他瞥了他一眼,那麼淡、那麼冷、那麼令她無所適從的深深一眼,看得她六神無主。

「下車吧,回去早點睡。」

他就說了這麼一句,之後絕口不提,彷佛方才在河堤邊他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沒听到。

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柔順地下車,遲疑片刻,見他如同平日堅持看她進公寓大門才肯離開,只能幽幽嘆氣,拿鑰匙開了門,拾級上樓。

當她進家門時,開亮客廳的燈,同時听到樓下傳來引擎聲響。

他走了。

而她慌得無法成眠,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黎明方才朦朧睡去,幾個小時後,又被噩夢驚醒。

「昨晚你好像很晚才回來。」母親在早餐桌上問她。

「嗯。」

「是跟夏柏見面吧?都快結婚了,還這麼依依不舍的,呵呵。」

崔夢芬听著母親取笑的言語,端著咖啡杯的手不禁微顫。

「怎麼了?」崔媽媽見女兒神情不太對勁,關切地問。「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昨晚沒睡好嗎?」

「嗯,有點失眠。」她承認。

「怎麼會失眠?是不是快結婚太緊張了?」

「或許吧!」

「別緊張。」崔媽媽挪挪椅子靠近她,握住她冰涼的手。「女人都這樣的,結婚之前都會擔心東、擔心西,胡思亂想。」

她一顫。「媽也是嗎?」

「是啊!」崔媽媽笑。「想當年你媽我還曾經想逃婚呢!」

「你想逃婚?」崔夢芬驚訝。「可是你跟爸感情那麼好……」她的同學朋友都說她的父母是他們見過最恩愛的一對,相敬如賓又和樂融融,令人羨慕。

「沒錯,你爸是對我好,可是我還是擔心啊!」崔媽媽眨眨眼。「我們那年代可跟你們現在不一樣,我跟你爸是相親結婚的,雖然你爸一臉忠厚老實,誰知道他是不是扮豬吃老虎?」

「可是他一直對你很好。」崔夢芬喃喃低語。

「是啊,他對我是沒話說,就是死得太早。這點我可是很不能諒解。」崔媽媽故作不悅地努努嘴。

「媽!」崔夢芬噗嗤一笑。有時候她覺得母親真可愛,都一把年紀了還是偶爾會露出小女兒似的嬌態。「你可別亂說爸的壞話,小心他從九泉之下爬回來教訓你。」

「回來就回來,我怕他嗎?」崔媽媽哼笑。「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他不回來,我還想去找他呢!」

「媽!」崔夢芬駭然,驀地捏緊母親的手。「你怎麼這麼說話?我不準你這樣說!」

「別緊張,夢芬,媽開玩笑的。」崔媽媽知道自己笑話說過頭,連忙緩解女兒的情緒。

崔夢芬咬唇,眸光垂落,凝定母親的手。這只手,曾經無數次撫慰過自己,曾是她和弟弟認定最為堅強的象征;可如今,卻是瘦骨嶙峋,斑駁著歲月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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