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我們先回公司吧!」祈向勝絲毫沒感受到她的掙扎,笑容依然爽朗。「等做完公事,我再請你晚飯。」語落,他不由分說地拉她走,轉身,迎面卻撞上堅實的人牆,「誰啊?」
那人沒回到。
「呿,撞到人都不會道歉的嗎?」祈向勝模模撞痛的鼻頭,抱怨地抬眸,映入眼底的是一張絕對冷凝的男性臉龐。
崔夢芬倏地抽口氣,芳心猛然加速。
是夏柏!怎會這麼巧!
「喂,你說句話啊!杵在這里干嘛?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祈向勝盛氣凌人地指責。
危險?夏柏冷冽地勾唇,清銳的目光如刀,從頭到腳,一刀刀地磨過祈向勝每一寸身軀,最後,落定在他不知天高地厚強握住崔夢芬的手。
祈向勝一陣顫栗,終于感覺到不對對勁。「你、你看什麼?」
「放開她。」夏柏嗓音輕柔。
「放開、誰?」
還用問嗎?夏柏微笑,笑意卻未染進眼里。「你的手,放開。」
「啊!」祈向勝這才恍然,他眨眨眼,一面感到莫名其妙的驚懼,一面又不甘心、不服氣。「你憑什麼管我放不放手?你以為自己是誰啊?」
他是誰?這問題問得好。夏柏轉向妻子,等待著她會如何回應。
她臉蛋刷白,神奇略顯倉皇。
「夢芬,我是誰?」他嗓音更柔。
她驀地咬唇,明眸燃起灼亮的怒火。
「你……怎麼知道夢芬的名字?」祈向勝驚駭。「夢芬,這男人到底是誰?」
她不語。
「告訴他啊!」夏柏逼迫。
崔夢芬恨恨地磨牙,陷入天人交戰,最終還是對丈夫的怒氣佔了上風,忍不住嗆聲。「你什麼也不是!」
夏柏神情一沈,眼潭瞬間結凍,而她也立刻後悔。不管怎樣,她這番宣言是太傷人,恐怕會更激化事態的發展。
丙然,夏柏不顧一切地扳開祈向勝的手,將她拉進自己懷里,手臂佔有性地攬圈她的腰。
「夢芬是我的……」
「別說!」她驚慌地打斷他。
他蹙眉,視線落下,這才發現她的手上未戴婚戒……什麼時候取下的?為何取下?
凌亂的思緒在腦海糾結,他再也掛不住冷靜的面具,低聲咆哮,「你跟我來!」
他們在樓頂開戰。
「為什麼把結婚戒指取下來?」
「為什麼不能?現在這社會還有多少人婚後乖乖戴戒指的?」
「可你之前一直戴著!」
「現在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
「很多原因。」
「說說看。」
「為什麼要跟你說?」
「為什麼不跟我說?心虛嗎?是因為你想造成自己未婚的假象,吸引一堆蒼蠅來追求自己,對吧?」
「夏柏,你神經病!瘋了!」
「我神經病又怎樣?瘋了又怎樣?」不能發怒嗎?不能失控嗎?哪個男人忍受得了自己老婆跟別的男人公然拉拉扯扯?夏柏咬牙切齒,陰郁地瞪著眼前神態堅決的女人,她怎還能如此理直氣壯?「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崔夢芬,你都是用這種方式勾引男人的嗎?」
「你說……什麼?!」崔夢芬駭然睜大眼。
「我說,你非要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還有魅力嗎?剛剛那家伙對你糾纏不休,其實你很樂吧?」
她很樂?很樂?
崔夢芬憤概地全身打顫,熊熊怒焰在胸臆燒灼,痛的她幾乎不能呼吸。這男人到底是怎麼看她的?在他眼里,她如此下賤嗎?
「你……看不出來我其實很想躲開他嗎?」她質問,很像擺出驕傲冷冰的姿態,嗓音卻不爭氣的寒顫。「我也很煩惱,工作都已經夠繁重了,還被卷入這種男女問題,我壓力也很大,你看不出來嗎?」
「是嗎?」他冷哼。「我還真看不出來。」
「你……當然看不出來,因為你眼里永遠只看到你想看的東西,你根本就不曉得……」
「不曉得什麼?」
不曉得這三年來她是如何忍讓他的,如何努力又徒勞地維系這段感情,他知道有多少個夜里他徘徊在半夢半醒之間輾轉難眠嗎?知道知道婚前一天,她還拿著自己做的小柏、小芬女圭女圭,演一出和樂融融的戲安慰自己嗎?
「夏柏,你……很過分。」淚水隱隱刺痛著眸,已經跟自己約好不再哭泣了,偏僻還是軟弱。
「我過分?過分的人是你吧,是誰故意不戴婚戒,假裝自己還是單身?」嚴厲的言語鞭笞著她。
她好痛。「難道你要大家知道我們的關系,指責我們不懂得利益回避嗎?」
「你考慮的真的是利益回避嗎?還是你怕人家知道自己已婚,身價會因此下跌?」夏柏冷笑。
「對!我是怕自己身價下跌,是想假裝單身勾引男人,你怎麼說都對!」崔夢芬豁出去了,隨便他怎麼想,她不在乎了,反正他對她已做了偏見的評價,她索性作踐自己到底。「我是摘了婚戒,又怎樣?我們遲早有一天會離婚不是嗎?省的到時候還要跟人家解釋多麻煩!」
「跟誰解釋麻煩?你那些潛在的追求者嗎?你擔心自己人妻的身份嚇跑別人嗎?崔夢芬,你給我听著!」夏柏火大,雙手如箝,握住她的縴肩。「你不要忘記,你還是我老婆,就算你拿下戒指,也不能掩蓋你是屬于我的女人的事實!」
「誰屬于你?」她尖銳地反駁。「我不屬于任何人!」
不屬于任何人是嗎?夏柏狠吸口氣,爐火燒融了他的理智,他捧起妻子的臉蛋,不容抗拒地壓下唇,肆意輾轉。
這強悍的偷香驚怔了她。片刻失身,好一會兒,才使勁推開他,賞他清脆的耳光。
她竟然……打他?
夏柏愕然愣住,臉頰熱辣地疼著,但他渾然不覺,怔怔地望著面前的女人。
她傲然挺立,容顏冷凝如霜,蒼白呃唇瓣吐落如冰的言語。「你以為這招還有用嗎?夏柏,我不是從前的崔夢芬了,不會因為你一個吻就動搖。」
意思是她對他已無熱情了嗎?他的親吻,再也燒不起她體內的火苗?
「看看這個,你還不懂嗎?」她撩起自己一束發綹,語氣嘲諷。
他全身震顫。
是啊!他怎麼會忘了?她可是毅然剪去了他最迷戀的長發……
斷發如斷情。
「從今以後,我不會再做那個對你百依百順的女圭女圭了。」她冷然聲明,不帶一絲感情。
而他這陣子一直危危吊在懸崖的心,終于失速墜落。
真是無可挽回了嗎?
他的妻,變得好決然,翻臉如翻書,令他抓模不定。
夏柏很慌,直到現在才徹徹底底地體悟,他的妻真的會離開他,就在不久後的某一天,她將遠走高飛,拋下他孤伶伶一人。
而他竟然……感到害怕。
這樣的驚惶,很像許久許久以前,當他還小的時候,他的母親買了個玩具給他,要他在雜貨店門口等,然後一去不復返。
那天、很冷,天空飄著雨,他等到夜深人靜,等到派出所的警察聯絡在外地的父親,趕回來接他。
案親把他痛罵了一頓,問他怎麼連自己回家也不會,難道不認得回家的路嗎?
「可是,我要等媽媽。」他細聲為自己辯解。
「她不會回來了,笨蛋!」父親怒斥。
「她會回來,她說要我等她的,我要在這里等。」
「別等了,跟我回去!」
「不要,我要等!媽媽一定會回來!」
「我說她不會了,她早就想跟我離婚了,你不知道嗎?」
他不知道。離婚是什麼?他不懂。為何一個母親會忍心在寒冬的夜晚拋棄自己的孩子?他也不懂。
為什麼她許下的諾言會不算數?她明明說會回來的,她說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