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眼行風 第9頁

巧萱遠遠地站著,看到一群觀光客笑嘻嘻地圍著蒸氣鐘左看右看,拍照留念。

她的眼神變得恍惚……記得跟母親剛到溫哥華時,行風曾帶著她到這一帶逛街,看看蒸氣鐘、或是好玩地算算命,看看塔羅牌算得準不準。

利用例假日,他幾乎帶她玩遍整個溫哥華郊區,他們甚至還渡海來到另一個更古典的城──維多利亞,兩人乘坐馬車,游覽著十九世紀的老式建築。

那時的他們多麼愉快,只要跟行風在一起,她的笑聲不曾停歇,一直到現在,巧萱還清楚地記得,行風為她講述過英國人移民到維多利亞之後的淘金熱、移民潮背後的歷史……

那時,他的碧綠眼眸總是會發出最燦爛的光芒,像是閃閃發亮的無垠大海,令她一顆芳心不由自主地隨之飛舞──

那麼美好的日子,已經遠了嗎?她從不後悔對行風付出真愛,只是,他為何要那麼殘酷地傷害她?

她好想親自向他問個明白,當他寄出支票時,沒有一絲不忍嗎?不在乎她在異國所受的苦難嗎?他可知他信箋上的絕情字句,就像是一把又一把的利刃,傷得她血肉模糊……

算了,現在還想這些做什麼?巧萱提醒自己,忘掉吧!忘掉所有的一切,不管她對樓行風有多少愛、多少恨、她都必須忘記!

她不能一直沉溺于過往的痛苦中,她必須堅強,因為,她還要好好地保護唯一的女兒。

茫然地走到地鐵入口,搭個幾站就可以回到她居住的地區了,但,一個不經意地回頭,她看到了矗立在艷陽下的一棟玻璃帷幕大樓。

她知道那就是樓氏集團的生化科技總部,那麼搶眼又壯觀的大樓,沒有任何人可以忽略。

樓行風此刻人在大樓內嗎?他……是他要她去上班的?他還想見她嗎?為什麼?

巧萱心頭五味雜陳,她真的不明白為何會接到樓氏集團的錄用通知,六年前,當樓行風打算以一張支票打發她時,不是就打算不再與她有任何瓜葛嗎?

他覺得她是一個甩不開的大麻煩,他應該很厭惡再看到她。

但,為何他的秘書會……

樓行風到底想做什麼?

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回蕩在她腦海中,巧萱沒有注意到,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樓氏大樓。

樓氏集團生化科技總部

余巧萱被接待小姐引入會客室。

「請你稍坐一會兒。」接待小姐為她端來茶後,有禮地退出。

我來做什麼?呆呆坐在椅子上的巧萱,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居然已經走入樓氏集團大樓,而且已經進入會客室。

不!她不該這麼做的,她不想再跟樓行風有任何牽扯!

像是突然驚醒般,巧萱跳起來就想往外沖。快跑吧!她不該來這里,永遠不該!

但,她人都還沒走到門口,會客室的門就被打開了,一個棕發男人微笑地走進來。

「你好,是余小姐嗎?請坐。」

巧萱被動地又坐下。

對方很友善地自我介紹。「我是安迪,是秘書室的主管,今後我們就是工作伙伴了!對了,可以告訴我你的英文名字嗎?」要西方人念出「余巧萱」這三個字,還真是有點拗口。

「亞蓓拉……」巧萱艱澀地回答,看著表。「對不起,我遲到了。」現在已經十點半了,而安迪與她約好的時間是九點。

她說道︰「事實上,我今天來到貴公司的目的,主要是想說明一件事。很抱歉,我自認不能勝任這個工作,所以……」

巧萱還沒把「請你們另請高明」這些話說完,門又被推開了,進來的正是樓行風──

剎那間,巧萱整個人呆若木雞,像是被點穴般動也不能動。

她听不見安迪又說了什麼,也沒意識到他何時退出的,僅能死命地、僵硬地瞪著樓行風,呼吸急促而緊繃……

六年不見,他的外型更加魔魅誘人,碧綠的眼瞳炫惑難測,充滿立體感的臉部線條如斧鑿般深邃,唇角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翩翩風度宛如中古時代的貴族,散發著與生俱來的優雅氣息。

巧萱不知自己呆呆地看了他多久,也不知他何時坐到她身邊,直到他掏出一條手帕,溫柔地為她拭去頰邊的細致汗珠,語調低沉而充滿磁性地響起,她才回過神來。

「你還是一緊張就會流汗,要先喝口冰水嗎?」他的語氣好溫柔,像是對情人調情。

他的手剛觸及她的發鬢,巧萱卻像是被蛇咬到般彈跳起來,大吼。「不要踫我!」

「巧萱?」樓行風俊朗的臉龐上滿是不解。「怎麼了?你為何這麼緊張?你不希望見到我嗎?」天知道他多麼期待今日的重逢,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對她說。

巧萱喘著氣,一直退到窗邊,狠狠地瞪著樓行風,像是想用最凌厲的眼神把他碎尸萬段!

你不希望見到我嗎?哈,這句話多麼可笑啊!她應該高興見到他嗎?高興又見到這個狼心狗肺的男人?

而他……樓行風,又是存著什麼心把她叫來樓氏?又想把她當成小丑般戲耍?以見她出糗為樂?!

她冰冷地看著他。「我今天來,只是想解釋一件事,那份履歷表不是我寄出的,原因……唉!反正只是一場誤會。所以,我不會到樓氏任職,今後也不想再看到你。我可以走了吧?」

一說完,她就像是逃難般想沖向門口;但,一堵高大的身軀硬是將她攔下。

「巧萱?」樓行風大手扣任她的雙肩。「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臉色真的很不對勁──」他真的不明白為何單純可愛的巧萱,今天卻以充滿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我說過不要踫我!」巧萱怒吼著揮開他的手,濃濃恨意射入他的眼底。「樓行風,你今天為何要把我叫來?你還想戲弄我嗎?難道我被你傷害得還不夠深?對!也許你是有錢有勢的富家公子,以為用錢就可以解決一切!但,我余巧萱就算再窮,也沒義務再度當你們這種貴公子的玩物!」

看著他上八年前那股撕裂心肺的痛楚再度傳入巧萱心底,一點一滴地凌遲她的心……

他是她以生命來愛的男人啊!她那麼信任他,卻得到最難堪的羞辱,她怎能不恨?

樓行風眼瞳的色澤轉深,表情更困惑。「戲弄?巧萱,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傷害過你嗎?我們之間是不是存在某種誤會?」

在他的記憶中,巧萱是溫婉而善解人意的,除非受到很大的刺激,否則她的個性不會變得如此偏激。

我借害過你嗎?這句話又像一條鞭子般鞭笞著巧萱的心,痛得她失去了所有感覺。她定定地看著樓行風,諷刺地大笑。

「哈,我今天才知道,堂堂樓氏集團的總經理,除了擅長集團營運,還是一個好演員!‘睜眼說瞎話’這等本事可真是被你發揮得淋灕盡致啊!樓行風,你沒有往演藝圈發展,真是好萊塢的最大損失。」

他有沒有傷害過她?有沒有?這句話還要再問嗎?

「巧萱?」行風的表情更加沉重,緊扣住她的肩,望入她的眼底,一字一句道︰「不管你為何恨我,我想,我們都必須好好地談一談,把誤會解釋清楚。」

誤會?誤會?巧萱憤恨地看著他,還有什麼誤會呢?又有什麼好談的?難道他要問她──當年她懷的那個孩子拿掉了嗎?解決得夠「干淨俐落」嗎?

或是,他要問她──是不是那張支票上的錢不夠,所以她才會再度回到溫哥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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