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就此定格了。
她的腦子變得非常模糊,視線也模糊了起來。原本安靜的病房此刻彷佛變得非常混亂,有許多聲音爭先恐後地想擠入她的耳膜內。
不不不!不可能!
可是,這麼相似的一張臉,這麼熟悉的強悍氣息……
怎麼辦?她現在該怎麼辦?
可涵不知道自己的臉色無比驚恐,也不知道捧著瓷碗的手一直發抖,甚至越抖越厲害,直到發出「鏘」的一聲!
她失手把碗摔落到地上,溫熱的粥散了一地,瓷碗也碎裂了。
「啊?」巨大的聲音總算稍微喚回可涵的神智,她驚呼地蹲子想收拾。
避宜學馬上出言阻止。「可涵,你別弄了,待會兒請看護幫忙收拾就好,小心傷到你的手!」
「我、我……沒關系……」她對也不敢抬,繼續手邊的動作,恐慌得像是一抬起頭來,就有虎頭鍘會掉下來砍斷她的脖子似的。
「我來收。」男人也蹲子,邪魅的雙眼含笑地盯著她,大手則像是不經意地輕觸她忙碌的小手。
當兩人的手一踫觸到,原本執意要收拾的可涵又嚇得跳起來,慌慌張張地一直後退,活像是地板上爬滿了可怕的大蚯蚓般,看也不敢再看一眼。
「可涵?」詹宜學雖然覺得她的動作很奇怪,但還是盡職地替兩人介紹。「這位就是我表哥樓少駒,他定居德國,是個很杰出的青年企業家喔!他偶而會回台灣來探親。表哥,這位是我女朋友童可涵。」
樓少駒風度翩翩地跟著站起來。可涵不再蹲在地上了,他也就懶得理會一地的凌亂。
銳利的眼神打量著一直不敢正眼看他的女人,別有深意地微笑著。
「幸會,童小姐。原來……你是宜學的「女朋友」?」
少根筋的詹宜學完全沒注意到可涵的表情越來越不對勁,也沒听出樓少駒話中有話,還笑咪咪地道?「對啊!表哥,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耶!你一定要多留一段時間,好參加我們的婚禮。」
婚禮?這一句話卻令樓少駒深邃的瞳眸更加暗黑,唇角也似笑非笑地彎起,詭異的眼神令人參不透他的心思。
想不到,她竟然會是宜學的女朋友,而且很快就要結婚了?
樓少駒臉上難測的笑容繼續擴大。
就在這時,看護捧著熱水瓶進來了,看到地上的凌亂,馬上低喊道?「咦,這是怎麼回事?」
「對不起。」可涵愧疚地道。「我……扼……我剛才不小心失手打翻了。」
她幾乎是屏住氣息在說話的,雙眼偶而看看學長,偶而瞄瞄看護,就是不敢瞥向那惡魔般的男人。
她的確曾偷偷地幻想過可以再見到他,但,為什麼是在這種情況下?為什麼是在學長面前?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她根本不知該如何處理眼前的狀況!
「沒關系。」看護道。「我去請醫院的清潔人員進來打掃,院方都有雇用專門的清潔人員」
看護才一走出去,可涵馬上轉身走向一旁的木幾,上頭擺著許多水果、補品,還有一個很大的保溫提盒。提盒內有溫熱的藥膳粥,每次詹母一炖藥膳粥都炖很大一鍋,方才被她打翻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盒內還剩很多。
她忙碌地又找來一個瓷碗,把藥膳粥盛入碗內。她要讓自已很忙很忙,這樣,她才不會一直注意到背後那道好象要把她吃掉的滾燙視線。
她在心底氣憤地想著,樓少駒竟然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一點都不避諱?難道他都不怕詹宜學起疑心嗎?
「學長,」可涵殷勤地捧著碗坐在床邊,勉強擠出一個連自己都覺得難看的笑容。「對不起,我剛才手滑了一下。你肚子一定很餓了吧?我喂你。」
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當她故意挨著學長坐下時,那道可怕的視線變得更加凌厲駭人!天,他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呢?害她的手心一直冒汗。
「喔,我沒關系啦!」詹宜學笑道。「表哥,你一定也還沒用餐吧?不嫌棄的話也來一碗,這是我媽咪親手炖的粥,里頭加了好多中藥,味道很不錯喔!可涵,麻煩你幫表哥盛一碗。」
「喔,好。」既然學長都這麼說了,可涵只好又走到木幾前。才找出碗要盛粥,那道威脅的氣勢倏地逼近,樓少駒竟然已欺身到她的背後了!
他的嗓音醇厚,有著難以察覺的壞透了的笑意。「怎麼好意思讓可涵為我忙碌呢?還是我自已來吧。」
他站得離她好近,可涵覺得自己的背部快要被他那狂妄的視線給燒出一個大洞來了!
而他那一聲親昵的「可涵」更是喚得她心頭大亂,端著碗的手又是一陣猛烈顫抖。
鏘!很快地,她又摔破了一個碗!
Mygod!一瞬間,可涵真希望自己突然昏死算了!
天!她應該鎮定的啊,但為何他一欺進她,她就嚇得六神無主?
「可涵?」這下子,連一向遲鈍的詹宜學都覺得她怪怪的。「你怎麼了?今晚好怪喔,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粗線條的他沒有察覺到回蕩在女友與表哥之間的詭異氣氛,他只認為女友大概是太累了。
「我只是……」
可涵還來不及說出理由,一旁的樓少駒便搶先一步道?「宜學,我覺得可涵的臉色很差,想必是太累了,要不要讓我先送她回去休息?」
「喔,好好好!」詹宜學一听也覺得很有道理。「對不起啊,可涵,我真的好遲鈍喔,都沒注意到這陣子你為了照顧我而把自已的身體給累垮了。表哥,那就麻煩你送可涵回家。」
可涵驚駭無比,這兩個男人在說些什麼?不!不!她寧可用爬的回家,也絕對不坐這個恐怖份子的車!
「宜學,其實我沒事,我可以自己……」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手臂已被鐵鉗般的大手給擒住。樓少駒笑容滿面,徑自拿起她的皮包。「表弟,那我先送可涵回家了,改天再來看你。」
「好!」完全搞不清狀況的詹宜學笑笑咪咪地對兩人揮揮手。「可涵,你多休息兩天啊!這兩天不要再趕來醫院,反正我也快出院了。」
頭昏腦脹、全身直冒冷汗的可涵一路被樓少駒霸道地拖著走,等到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已坐在他的跑車上。
「我要出去!」她大喊。「我……我可以自已回家,不用你送!」
她手忙腳亂地想打開門鎖,只是樓少駒早已搶先一步按下中控鎖。
「別忙了。」他好整以暇地微笑,猿臂一伸就把縮在門邊的可涵抓了回來。
「想逃避嗎?」他那比女人還漂亮的黑哞熠熠發亮,閃著興奮的光芒。「你以為你可以躲我到幾時?我想,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
「我跟你沒有什麼好談的!」被困在他懷里,可涵必須用力地屏住氣息。他身上有股混合著古龍水與煙草的男性氣味,那味道太過邪魅,會……會引人犯罪,就像那一夜……
「有!」樓少駒揚起唇角,更霸道地強調。「我們之間有很多事要談,絕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解釋清楚的。例如,一年前的那個夜晚……」
「不要再提那件事!」就像突然被毒蠍蟄到般,可涵憤怒地喊著。「樓少駒,我不管你是詹宜學的表哥還是什麼關系的親戚,我只知道你對我而言是陌生人,你不可以說出這麼造次的話!」
事實上,她也無法忘懷那個晚上所發生的事,但,這個男人……這個消失了一年的男人就這麼突然地出現,殺她個措手不及,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