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離家一定不關伯母的事,至于勸他回家,我一定會想辦法的,你不要擔心。」
「真的嗎?」花母聞言,大松口氣後展開笑顏,那真誠的笑意沒有半點虛假。
「可以這麼麻煩你嗎?」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吧!」就算是要以分手逼他,也非要逼他回家不可。
不過,有這麼溫柔的大媽願意接納自己,又凡事可商量,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不回家?
「那麼,初瑟,謝謝你,讓我先在這里叫你一聲大嫂。」花勁良由衷地道。他真的很喜歡她,如今他會將這份愛意升華,心甘情願祝福他們。
「還有,之前對你不禮貌,希望你……不要介意,我真的很抱歉。」
「喔,那事我忘了啦,倒是你,那時候還好嗎?」
「還好,鼻梁斷了,住了幾天醫院。」
「……鼻梁斷了?」她愣了下,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扁他的人就是花耀今。
好狠的拳頭,竟讓他住了幾天醫院……突地,一道靈光閃過,教她猛地想起,難怪那時花耀今敢踏進豐陽銀行,肯定是他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花勁良隔日壓根沒辦法去上班。
嘖嘖嘖,好狠。
「那是我罪有應得。」他笑得羞慚。
第9章(1)
其實,花耀今哪里也沒去。
坐在陽台邊的木椅,一雙長腿掛在陽台的欄桿上,他冷眼俯瞰著拖到快要半夜三更才離去的花勁良和大媽,等著初瑟再次上門按鈴。
結果——
一等三天,她只在頭一天按過一次門鈴,然後就放棄了。
原以為她病還沒好,但他打過電話問初明,得知她的感冒好得差不多了,哪知別說按門鈴,她連公司都沒去。
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麼?
知不知道他還缺一個解釋,她的解釋。
他乖乖等候……真是欠教的丫頭。
花耀今懶懶托腮,垂斂長睫,思忖好半晌,最終沉不住氣地起身,萬般無奈地下樓,直接走到初家,鐵門一推,居然沒鎖,他隨即鎖上,接著走進許久未踏入過,改變不大的初家客廳。
就見初瑟手腳縮起的窩在沙發上,抱著抱枕,下巴頂在抱枕上,電視開著,但顯然沒有發揮娛樂功能,因為她面無表情、水眸失焦,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就連他走到她身旁都沒察覺。
如果,今天他是一個闖空門的,她就死定了。花耀今垂眸瞪著她,她還是毫無所覺,一點反應都沒有,讓他無言地嘆氣,輕輕地落坐在她身旁,挑起她用蝴蝶發夾夾起的一繒長發,等待她給一個令他滿意的反應,豈料——
「……你來了。」她緩緩側臉探去,不驚不懼,神色自若。
花耀今微挑起眉,「你在等我?」
這麼平淡無波的表情,是她真的不再怕他了,還是她心里在盤算著什麼?
「嗯。」
「你知道我一直待在家里?」
「嗯。」畢竟比鄰而居,隔壁只要有一點點風吹草動,她大概都能感覺得到,這歸功于先前躲他躲出來的超強感應力。
他的存在感、他的氣息,都能清楚地讓她發現,他就在附近。
當然,她逼問姐姐的答案,才是讓她最確定的。
「怎麼不過來找我?」
「我在等你找我。」她定定地看著他。
「喔?難道我們現在是在耐力比賽?誰先沉不住氣,誰就先行動?」他冷哼,心里頭實在不爽至極。「你難道不覺得你欠我一個解釋?」
「有嗎?」她淡道。
花耀今濃眉挑得更高了,他確定不是自己多疑,她的反應確實太過反常。「怎麼?花勁良跟你說了什麼?」
花勁良每天拜訪,他早猜到那家伙必定將他的歷史詳加解說過了。
但,這又如何?
「你為什麼不回家?」這是她最疑惑的地方,而要他回去,則是她勢在必行的任務。
她滿腦子都是花伯母的請求,希望能夠勸花耀今回家,幫忙他們一家團圓。
她很懂得那切身之痛,也比任何人都希望破碎的家可以完整,她的父母已經不在,她的願望是一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奢想。但他不同,他的家人都在,期盼著他回家,他沒道理不回去。
「因為那里不是我的家。」簡單幾個字,說出他的看法。
「那里有你的家人,不是嗎?」她皺起眉。
「誰說有家人才是家?在我的感覺里,你家給我的感覺,還比較像一個家。」
正因為她有一對爽颯熱情的父母,才會讓他飄泊的腳步在這時生根了三年,讓他短暫地享受到何謂幸福的滋味。
他沒嘗到過,一嘗就上癮了。
初瑟聞言,一整個語塞了。
難怪那時候他那麼喜歡到她家串門子……他說喜歡她,但他的喜歡,究竟是指她這個人,還是她家給他的感覺?
她想,應該都有吧。
如果他待在那個不認為是家的家近二十年,都無法讓他停住腳步,那麼讓他停泊三年的地方,應該是他心之向往的吧?
在這種情況下,要他怎麼回家?可是她不想看到花伯母臉上笑容消失。
「那笨蛋跟你說了什麼?」
「你爸媽很想你。」
「想念我的存在價值?」他自嘲笑道︰「我的腦袋可以整頓日漸衰敗的豐陽金控,我的外在可以成為最佳代言,而我的身體則可以成為聯姻的最佳犧牲品。」
怎麼分配都劃算,不想他也難。
「干麼把自己物化?」她皺擰眉道。豐陽的財務有這麼糟嗎?但她相信花伯母沒有騙她。
「那叫做事實。」花耀今看向她,探指撫著她眉間的皺摺。「是那笨蛋要你勸我回家?」
初瑟沒有回答,表情卻已顯露一切。
「下次他要是再這麼說,你叫他小心一點,我這一次給的,肯定不只是一個拳頭。」他笑著說,但眸意極冷。
「你很討厭他?」
「不會。」
「那干麼打他?」
「因為他打擾到我。」他搔了搔發,極不滿意話題始終落在他人身上。
「不要給我轉移話題,你還沒跟我好好解釋,為什麼你會放任那笨蛋握著你的手不放?」
「姐不是都告訴你了?」她扁起嘴。
「原來是有內賊,難怪你會知道我待在隔壁。」他那日氣歸氣,卻也擔心著她的身體,絕大部份是氣初明竟然讓花勁良踏進休息室,更氣自己沒能再早一步趕回來,讓她被花勁良揩盡了豆腐。
「你回家吧!」
「我的家在這里。」他眸色清篤,語氣再肯定不過。
「你不能這樣,不管怎樣,你還是得回去幫你爸的公司,不是嗎?為人子女的不管心里有什麼怨慰,也不能一走了之吧?而且我覺得花伯母給人感覺很好,你是不是對她有什麼誤解?」
好比說,總是對自己的親生兒子比較好,好比說,身為妻子總是在意丈夫的忠誠,所以可能對丈夫外頭的孩子心有芥蒂?
「等等,我覺得你有誤解。」花耀懶懶伸出手,捂住她難得聒噪的嘴。
「基本上,我對于我的身世從沒埋怨過,大媽對我很好,我也一直很感謝我爸願意栽培我,甚至將我送到國外留學。」
「那你干麼離家出走?」嘴雖被捂住,但弄點小技巧,她一樣說得了話。
「這樣不算忘恩負義嗎?」
受人點滴之後扭頭就走,實在說不過去。
「忘恩負義嗎?」他冷哂道,壓根不惱,只是笑意更冷了。
「你要這麼說我也沒意見,確實是算忘恩負義。既然是,那就繼續忘得徹底,何必再回去攪亂一池春水?」
他撇唇笑得很自嘲,輕緩地松開捂住她唇的手。
初瑟想要抓住他的手,卻逼自己握住雙拳,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必須要一鼓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