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非常惱怒她吧?潔瀅咬著下唇想著,那天晚上他冷峻的話語猶在耳邊。
他要她認清自己的身分,她沒有資格干涉他與女兒之間的互動狀況,更沒有資格提到他去世的妻子……
這些日子里,白天她總是很有精神地教授喬琪許多知識,人前人後一副開朗的模樣;但每當夜深人靜時,她總是怔怔地望著皎潔的月色發呆……
為什麼要在意他呢?她原本那麼討厭他的啊!痛恨他是個暴發戶、恨他拆了她的房子……但如今,竟在不知不覺中在意起他對自己的看法……
她根本不該在意他為何躲著自己,他只是個狂妄。他只是個狂妄自大又又無法溝通的臭男人啊!
其實他說得對,她只是一個過客,在喬琪可以上小學之後她便會離去。就像一般的游客般,沒有任何差別,而她待在這里的這段時間只要把喬琪教好就行了。
謗本不必在意他、不必去管那深邃似海卻又憂傷的藍眸、不必去心痛他提起早逝妻子的悲傷、不必痴望著他高大卻寂寞的身軀、不必……
她什麼都不必做……
可……她就是無法管住自己的思緒,她就是該死地擔心他為何晚歸,她就是不由自主地總在下樓時尋找他的身影,她就是想多了解他一點!
唉……
一旁的喬棋突然驚喜地喊著。「咦?爹地!」
潔瀅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果然看到蘭斯洛跟一位身材高挑的金發美女並肩走在一起。
今天的他似乎特別俊挺!深黑色的騎馬裝底下搭配緊身褲與皮革長靴,領口處別著艾爾家族的古典家微,黑白強烈對比之下,更加凸顯了他深邃峻野的五官,以及瀟灑出眾的貴族氣息。
潔瀅眼神落寞,怔怔地看著蘭斯洛跟那金發女人談笑風生,唯有那般出色的高貴淑女才配得上他吧?
那女人不會粗魯地傷了他的心、不會自以為是……
算了!她黯然地搖著頭。韓潔瀅,認清自己的身分吧!你為何要在意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得上他?你跟他根本是兩個世界的人。
「凱薩琳又來了,」喬琪冷哼道。「她最討厭了!總是一逮到機會就死纏著爹地。」
潔瀅望著那名金發女人,她的手臂正緊緊掛在蘭斯洛手上,笑靨如花,美艷得像是好萊塢影星。「你是說那位小姐?」
「沒錯。」喬棋琪著小嘴,很不高興地踢踢地上的小石頭。「爹地要我叫她阿姨,說什麼她是爹地的遠房表妹,但我一點都不喜歡她,因為她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就好像要吃掉小雞的老鷹!而且每次一來城堡作客就想盡辦法霸佔住爹地,還在背地里叫我野丫頭!」
蘭斯洛看到她們了,微笑地張開手臂。「喬琪!」
「爹地!」小喬琪開心地沖向父親懷里。
蘭斯洛抱起女兒,給她一個頓吻後,雙眸卻熾熱而復雜地盯著站在馬廄前的潔瀅。
暗紅色的騎馬裝非常適合她,襯托那雙水燦、熱情的眼瞳更富魅力,如雲的黑發綁成一束馬尾後垂落在肩頭,縴細的腰肢似乎是不盈一握……
懊死!那種感覺又來了。他很惱怒自己為何只要一看到她,心底那座原本已經死去的火山又悄悄復蘇起來,她的「顰」笑總能輕易地喚醒他的男性本能與佔有欲,她混合著稚氣與嬌憨的眼神總能輕易地挑動他的心弦……
只要看著她的眼楮,他便沖動地想將她摟入懷底,徹底寵愛……
不!他嚴厲地譴責自己——這是不對的!除了亡妻雪妍,沒有任何女人能撥動他的心弦。
這份奇妙的情愫讓他覺得愧對早逝的雪妍,也因此,他……竟害怕接近潔瀅。
他們之間仿佛存在著危險的火花,稍一不慎便要熊熊燃燒!他越想漠視她的存在,但那份吸引力卻越加強烈……
所以,這幾天他才會故意避開她,想借由忙碌的公事來冷靜自己,將那個不該存在的倩影趕出心房。
潔瀅移開視線,他盯著她的眼神令她不安,且覺得口干舌燥……那是男人欣賞女人的目光,如此火熱而危險……
凱薩琳更貼近蘭斯洛,嗲聲嗲氣地道︰「表哥,她是誰啊?你不幫我介紹?」這個女人竟敢當著她的面跟蘭斯洛眉目傳情?真是氣死她了!
包令凱薩琳生氣的是——蘭斯洛看她的眼神竟是那麼溫柔且渴望?!她使出渾身解數纏他這麼久,他卻連正眼也懶得看她。
蘭斯洛趨前道︰「這位是喬琪的家庭教師芬琪卡‧韓;芬琪卡,這位是凱薩琳‧恩遜。」
兩個女人禮貌地握手致意後,凱薩琳不客氣地瞪著她,毫不掩飾敵意;潔瀅卻是眼神飄忽而冷漠。
凱薩琳整個人幾乎都要貼到蘭斯洛身上。「表哥,你教人家騎馬嘛,我也好想學會騎術幄!」她挽著蘭斯洛走向另一邊,還回頭示威般地瞪了潔瀅一眼。
蘭斯洛突然一改原先對凱薩琳的冷淡態度,大手攬住她的腰,非常親熱地道︰「過來看,這里都是我精挑細選的英國純種名馬,你喜歡哪一匹,我就把它送給你。」像是要徹底揮去潔瀅的身影,他故意對凱薩琳大獻殷勤。
「真的啊?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受寵若驚的凱薩琳得意地嬌笑,這是蘭斯洛第一次對她這麼溫柔呢,她簡直要高興地大叫了!
潔瀅面無表情地走向另一匹黑色駿馬,漠視心底酸酸楚楚的情緒,幽幽地提醒自己——韓潔瀅,這與你無關!不管他帶哪個女人回來,或跟多少女人打情罵俏都與你無關!
你只是一名家教,不是嗎?
她動作純熟地為駿馬上好馬鞍,在台灣時她就已學會騎馬了,在南美洲旅行時更是把騎術練得不錯。既然這里有一大片適合騎馬的草原,她想痛快地奔馳,借以揮走梗在心頭的情悻……
正當她要跨上馬匹時,原本在馬廄里打掃的馬夫卻慌張地跑出來。「韓小姐,這匹馬的性情猛烈,除了主人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馴服得了它,你還是換騎別匹馬吧!」
「沒有關系,我的技術還可以,你讓開吧!」心情低落的她根本沒有把馬夫的話听進去。
她一揚起韁繩,輕踢馬月復後便往前沖。
但很快地她就發覺不對勁了!這匹馬好野蠻、好可怕……事實上,打她一上馬開始,它便想盡辦法要把她甩下來!
潔瀅咬緊牙關,冷靜地運用以前學來的技巧想要馴服它。
「老師!」和蘭斯洛站在另一頭的喬琪目瞪口呆地大叫。「天啊!爹地,你看——老師騎走了‘暴風雨’!太危險了!爹地,你快去救她!」
那匹馬就是蠻橫難馴,才會被命名為「暴風雨」。
蘭斯洛臉色丕變。該死!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女人竟敢騎走「暴風雨」?它的性情無比暴烈,連他都曾被他摔下來好幾次!
一想到她可能受到的傷害,他的心就像是被巨石砸碎一般。
他喝令。「把‘雷電’牽出來!」
「是。」
馬夫迅速牽出另一匹高大的駿馬,蘭斯洛一躍而上,往前疾沖!
好可怕……潔瀅緊緊抓住韁繩,縴細的身子像是隨時都會被拋出去。
其實她的馭馬技術已經算是非常優秀的了,但這匹「暴風雨」堪稱野馬之王,個性剽悍狂暴,把每一個膽敢跨上它的人視為眼中釘,非將她摔之而後快不可!
「啊——」在潔瀅的尖叫聲中,「暴風雨」故意連續跳過幾塊大石,她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身子搖晃得像是狂風中的細柳,雙手又痛又麻,因為用力過度的關系,還被韁繩磨破掌心,血絲不斷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