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淚檉柳 第12頁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他從沒見過她的笑容。

「你對我很好。」

「那為什麼不開心?」他以指輕抬她的下頷,逼她直視他。

「我沒有不開心。」她的眼眸一片清澄。

「也沒有開心。」他犀利的望進她黯淡的眼。「對我笑一個。」他突然好想看她的笑靨。

檉柳听話的揚起兩側嘴角,仿佛笑了,但笑意卻完全沒傳送那媚人的鳳眼中。

「我終于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笑了,因為比笑還難看。」伊利邁.法西斯故意將話說得很難听,企圖激起她些微的情緒。

「對不起,惹你不開心了。」檉柳非但沒有情緒波動,神情反倒更黯淡了。

「我批評你,你不生氣嗎?」他以指月復滑過她細致的臉龐。

越跟她相處,他就越覺得她像個傀儡女圭女圭,牽一下,動一下,不牽則不動。

心疼的感覺不禁涌上他原本只想玩玩她的心。

「開心、生氣都是有心的人才會有的感覺,我早失了心,如何感覺呢?」她對他露出一抹苦笑。

那笑里,有苦、有悲、有怨、有傷、有哀、有痛,有著所有屬于不幸的情感,就獨獨少了恨,多了認命。

「你……」失了心?那她的心在哪里?伊利邁.法西斯不禁怔忡了。

不知為什麼,直到現在,他依舊認為她該是個屬于幸福的女人。

「那你的心……掉在哪里?」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它掉到哪兒去了。」

「你在敷衍我?」出乎他意料的答案,令他不禁攏緊了眉。

「我曾把我的心托付給一個人……」她忽然定定的望著他的眼,眼中滿是控訴,「可是他嫌兩顆心太擠,所以……他不要我的心。最殘忍的是他不要,又不當面還我,任那顆心飄零無依,讓我從此當了不知心在何處的失心人。」

「你怎麼知道他不要你的心?」伊利邁.法西斯眼中倏地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

「你這里有一顆心,還是兩顆?」檉柳輕輕地將掌心貼放在伊利邁.法西斯的左胸,仰著頭,不答反問。

「為什麼這麼問?」伊利邁.法西斯戒慎的望著她迷蒙的眼,神情更為復雜了。

「不用為難,我替你回答。」她朝他露出一抹淒楚的笑。「這里只有一顆心,對吧?男人都只要自己的心,不需要另一顆心去填補、點綴,你們需要的是一片寬廣的天空和無拘無束的自由。」她悄悄地收回自己的手。

伊利邁.法西斯不承認也不否認,只是更專注的盯著她再次將自己真正的情感掩藏在層層的淡漠下。

「女人要的又是什麼?」他發現自己寧可听她淒楚的語調,也不願她默默無語,因為她說話起碼代表她還有知覺,她若閉上嘴,就真成了徒具形體的傀儡了。

「心心相系。」檉柳握緊拳頭,按壓在自己空洞的心窩。

「你要我的心?」貪心的女人!

「我早沒了心,要你的又有何用呢?」她撇開頭,望向窗外,好似在盼些什麼。

「你……」再次出乎意料的答案讓他的心揪了起來。

她當真失了心嗎?

又失了多久了?

她到底將心托給了誰?現在又盼著誰?

第五章

「你不問我為何對付方柏堯?」伊利邁.法西斯由檉柳背後將她擁入懷中。

他就是忍不住想呵憐她。就是忍不住想看看她幸福的樣子。他猜她幸福的樣子一定很美。

可惜到目前為止,她連笑都是苦的,非自願的。

「你也不曾問我為什麼要幫他。」她渾身依舊帶著化不去的淡淡憂愁。

「你到底在乎什麼?」她幾乎沒有高低起伏的情緒讓他一向傲人的自制力差點失控,直想抓住她的雙肩搖晃,晃出凡屬于人就該有的情緒。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天底下有什麼值得在乎的嗎?」在乎全因有心,失心人哪來在乎?

檉柳往後一躺,偎進伊利邁.法西斯的懷中,耳朵正對他的心窩,听著他沉穩的心跳聲,逐漸沉澱無依的心神。

「你就像一棵柳,隨風倒?」對于她主動投懷送抱的舉動,他很是不悅,暗諷她檉柳之名。

「如果可以,我倒真寧願像棵垂柳,隨風倒,起碼有個依歸,可偏偏我是株檉柳,注定背負著洗不去的罪惡。」拋下丈夫冰冷的尸身,換來一輩子的痛苦掙扎,是她該受的罪吧!

對她平心靜氣的接受他的嘲諷,他更為氣悶了。

他寧可她罵他、打他,也不願意見她如此傷害自己。

她話中的無奈與傷痛緊緊的揪住他的心,令他差點喘不過氣來。他不禁想起有個女人曾說過︰若心疼,一顆心就已經夠疼了,兩顆心加在一塊,豈不疼暈了?是不是他具有兩顆心,所以才會如此的揪心、如此的心疼?不願再見她茫然的眼,地俯,吻上她的唇,企圖借由口將溫暖注進她空洞的心窩,讓她不再感到空虛無依。

「我要你。」他與她眼對眼。

「這身子本該是你的。」她答得理所當然。

「心甘情願?」他不悅她的認分,卻又喜于她的臣服。

「你忘了我失了心嗎?」她醉人的鳳眼里盛著無限的淒楚,習慣性的將耳貼覆在他的心口,聆听他的心跳。

「我願和你分享我的心。」他健壯的臂膀圈住她的腰,輕輕一提,讓她的,心窩與他的緊貼。

「分心,分心,心分了就不再完整,也就不值得珍藏,所以你還是小心保留它的完整,等機會到了再獻給你心系的女人,讓她好好珍藏。」沒有一個女人願意要一顆分了的心,她當然也是。要就完整,否則寧可不要,以免到頭來自傷傷人。

「你很貪心。」

「是的。我一直在貪求一顆心,一顆遙遠的心,一顆不屬于我的心。一顆曾系著我心的心,可惜那顆心模不著、觸不到。」她的手輕輕的覆在他的心口,感受他心跳的悸動,失落的語氣滿是淒楚。

「你寧可承受失心之苦,也不願接受我分給你的心?」

她到底猜到了什麼?或知道了什麼?

為何他總覺得她話中有話?

「是。」她堅定的望入他的眼。「沒有希望,才不致絕望。」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她似怨忽、似傾訴的話語听進伊利邁.法西斯的耳里更加深了他的猜疑。

「你覺得我能得到幸福嗎?」她不看他的表情,將頭埋進他的心口處。

「這得看你自己的表現了。」他眼楮閃了閃,驚疑的望著她的頭頂,但話氣仍與一般無異。

「曾經有人對我說︰我合該是個幸福的女人,這句話很好笑,對不對?」她繼續事不關己似的喃喃說道。

「是你托付心的人嗎?」他撩起她的發絲嗅著。

「是讓我從此失心的人。」她細細聆听著他有些紊亂了的心跳。

「你認為你不該幸福?」他低頭端詳她終年不笑的淡淡愁容。

「幸不幸福對一個失心的女人來說並不重要。」她忽然轉身面對他,再次出乎他意料的仰起頭,環住他的頸,往下一拉,主動的吻上他的唇。「你希望我幸福嗎?」她深深地望進他的眼,試圖探查他真正的心意。

「我的答案重要嗎?」他回以深深的凝視,亦想由她苦有所思的眼中探查些端倪。

「當然,一個好情婦就該扮好自己的角色,盡量達到主人所有的期許。」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要你笑,你就會一整天端著笑臉對我。」她的委曲求全令他既心疼又憤怒。

「如果你希望的話。」她平靜的回道。

「既然這樣,你就笑給我看,我要看你的笑臉。」他就不信渾身散發著憂郁的她真能一整天端著笑臉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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