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藏小丫環 第13頁

五年前的秋狩,幾位親王的貝勒都在隨行的名單之中,他當然也不例外。由于這是一年一度大規模的狩獵慶典,一些有心人士早已守在圍場外伺機而動,等著刺傷聖駕的良機到來。

就在皇上一次拉弓射中一只圓肥的兔兒而龍心大悅的接受所有人歡呼時,一枝催命利箭也由樹林里神準地往皇上的心窩直直射來,在大家都分心之際,唯有一直心不在焉的他發覺,千鈞一發之際,他自馬背上縱身飛掠而出,揮弓擋去了那一箭,成功化解了皇上的生命危機。

「哇,救了萬歲爺耶,那一定是加官封爵嘍!」念薏十指交握抵住下顎,圓亮的眸子里寫滿了欽佩。

「沒有。」

「啊?」熱情的笑容降至冰點凝結了,念薏差點反應不過來,「沒有?怎麼可能,皇上怎麼那麼小氣呵?」

「是我自己不要。」放下毛筆,元律心緒未起波紋,平靜地往布面上吹氣,意圖盡快風干黑墨的濕意。

對她可惜的口吻他不以為意,今天對象若非是她,他不會主動提及這件事,多年來他從不拿此來說嘴,更不曾因此侍寵而驕。面對純真的她,很多事情變得不再有顧忌,他就是相信她,相信她無瑕澄淨的心思。

秋狩之後,機警的他成了家喻戶曉的大人物,皇上幾番傳喚他入宮,為的就是獎勵他的救駕之功,然而他卻委婉的謝絕了聖意,雖然最後仍是聖命難違的接受了一份厚重的賜禮——碧血駒。

碧血駒,千年難得一見的珍品,保療身體確有成效,但它背後代表的意義,若教外人知情,恐怕都要嫉妒起他的際遇。

皇上給了他一個權利,憑著碧血駒,就算他要一個待死罪囚活命,皇上也得無條件答應他荒唐的要求——這便是他救駕的獎賞。

掏掏耳朵,念薏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原來愚昧的人是你,居然白白浪費了一次好機會!」

「我不認為錯過了什麼。」

「所以我才說你笨!知不知道你一答應會帶來多少好處、造福多少人?」她怨怪的說。真是蠢呆了,就算他不想自己,好歹也多少惦念她吧。一旦他更加有權有勢了,自然也少不了她的好處!

「造福什麼人?」抓著她的話尾,元律順勢問了下去,眼眸深處蘊涵著難察的算計。

那對晶瑩的眼眸實在藏不住心事,毋須費勁猜測,便能看穿她的意念。他還是喜歡簡單的女人,像她一樣不用心機,就算貪圖也宣接表現的可愛女人。

「我呀……」念薏擬好的長篇大論,猛地在抬頭對上他的眸子時,全數化為烏有。她有些摔不及防的紅了臉,不停的甩頭再甩頭,恍若想將什麼念頭拋出自己的腦袋。

她瘋了,天啊,她剛才真的瘋了!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怎麼會想如果嫁給元律為妻,那麼她就是堂堂的少福晉了,這麼一來就會有數不清的下人得向她下跪問安……她好端端地怎會想著這些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啊?

她之前到底月兌口說了些什麼,元律又為何好像就是在等她吐出這句話似的,讓她感覺自己有如中了某種陷阱。

元律霍然起身,魁梧昂藏的身軀矗立在她跟前,那張悄臉臊羞地緊緊埋在他胸前,無論怎麼扳,就是不肯抬起來。「怎樣?你還沒說完呢。」

「呢……沒什麼……」突然介入思緒的低哺,嚇得念薏猛然抬起沉思的腦袋。

啊,不要再想了,愈想人愈累,愈累就愈迷糊,一旦迷糊,腦子就開始作些不三不四的自夢…

她明明很討厭他的,為什麼又會想嫁給他?

「手絹還你。」灼灼地望入迷蒙的兩口淵潭眸子之中,元律頓了頓,眼中的情緒首次被壓抑。

她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一切,而他,沒有預料,也沒有經過他自己的同意,就將她收容到他的懷里來,沒來由的在將她擁緊之後,就忘了該怎麼放手,反而還想將她緊握。

發現她已漸漸地明白自己對他的感覺,不再僅正于對待一個擁有龍鳳翡翠的普通主人,更添加了男女情愛的縴細情感在其中,他很欣慰並感動,愈來愈覺得處在這個猜忌設陷的環境里,他的心里有了溫暖的歸屬感。

終于明了活著的真正滋味,認同了美好生命的說法,感受到所謂的快樂……她豐富了他的生活,消弭一切負面情緒,這麼美妙的女子,他絕不會放任她離去。

☆☆☆

雲鶴樓

「福大哥!」

一聲急切的呼喚方竄進耳膜,福霖生警戒心大起,正想舉步逃離即將來到的麻煩,可惜他的速度怎麼也不及如條溜鰻般迅捷的念薏,在他跨出花廳之前,煩人精已經跑進來了。

「呼,跑得好熱哦!」像陣疾風卷來,也不管花廳還有多少人在,懷里褫著一本書的念薏一癱入大椅內,抓了桌上糕點就整塊往嘴里塞。

「念薏姑娘,貝勒爺不是要你待在書齋里嗎?」眼神示意正在花廳打掃的下人退下,福霖生一副逃亡不及的扼腕表情。

念薏不願苟同的攏緊眉心,「讀書若要認真,哪兒都可以讀,我才不要一個人關在書齋無聊呢,來這兒還有人陪多好啊,至少不會有那麼強烈被虐待的感覺。」

「呵呵……」福霖生陪著敷衍的干笑。

是啊,不過前提是要認真。但依他看來,她不管跑到多麼清幽的環境背書,一定都是事倍功半……那麼漫不經心的懶散模樣,倘若如此都能把書讀好,他不免要替其他文人大怨老天爺不公平。

「孟子日︰‘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念薏瑯瑯默誦著元律教的句子,話畢就翻開書來對照一次,「哈哈,一字不差耶!上次論語考得慘兮兮,這次孟子的成績再不理想,我就要被罰禁足了。」

「書背完了?」福霖生挑起濃眉,望定念薏。她就像一團長了腳的災難,他巴不得貝勒爺真能限制住她的行動,最好也別再命令他擔負起看顧她的責任。

這種非人的工作,還是交由其他人來做吧。

「晤,還差一點。」回答的聲音十分細小,似乎有點心虛O「反正元律這些天忙得很,應該沒空考我。」她抱著僥幸的心態,天地不怕的聳肩。

「奉勸你還是不要抱持著這樣的想法比較好。」

大阿哥對她簡直是寵上天了,而這個不懂體貼為何物的女人,卻壓根不能體恤大阿哥的心事,貝勒爺每天奔忙于皇宮、王府之間,她卻從不會說些吳依軟語來教他放松身心,貝勒爺到底鐘意她哪一點,著實教人費疑猜。

那麼久了,他仍無法找出大阿哥喜歡這丫頭的原因,然而每每與她相處,毋須忌諱一些禮節與束縛,讓他感到很自在。

「為什麼?」念薏沒多認真的搭理,又徑自默起書來了,「盂子日︰‘君子所以異于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恆愛之;敬人者,人恆敬之。’福大哥,你看我被虐待得多麼慘,元律居然叫我背這些不懂意思的詩詞哪!」

說罷,她拿著本子揮了揮,繼續說道︰「算了,我早知道你也是元律一派的,才不會站我這邊呢!」

埃霖生啞然無語,只能看她唱獨角戲。她~直自說自話、自問自答,根本容不得他插嘴辯解的余地,而且一切她不是都已有了底數,人家還能不照著她的暗示回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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